等江九么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他們這兒除了小天狗天天按時早起,其實個個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臭狐貍突破天際的吼叫聲也是在她睡醒了之後才想起的。
“呀!醜掃把你個屁、眼子!說好修籬笆的呢!”
這麼一吼把江九么整個人都吼精神了,她哈欠才打了一半,就看到妖狐氣勢洶洶地來找她討個說法,那說話的樣子簡直跟個噴水壺似的。
江九么莫名其妙地看著妖狐:“不是你叫我累了就睡,今天修也可以的嗎?!”
“呸!小生昨個兒早早就睡了!”
她嘴角一抽,也不想跟他多爭執,趕緊擺擺手說道:“行了,我這就去修籬笆,今天就算您老給我唱小曲哄我睡我都不睡了。”
“你想得美!”
“……你說話老帶這麼多感嘆號不累的嗎?”
“我樂意!”
“……”
她沒了話,千金難買爺樂意,這話確實不假。
不過說實在的,這臭狐貍作起來還真是沒天沒地的,鬧騰起來比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還厲害,這兩天吼得她耳朵都快聾了。
嗯,她得趕緊在他新脾氣冒上來之前帶上工具出去修籬笆,省得一會兒又得嫌她手腳慢。
但走沒兩步,江九么就感覺到臭狐貍那炙熱的目光仍舊死死地黏在她身上,她便猛地收住了腳步,掄起榔頭回頭想跟他做個保證,在沒有幹完活之前是絕對不會再去竹林的。
可沒想這一回頭太過突然,妖狐要一直跟在她身後,如此一來兩張臉便剛好貼到了一塊兒。
這場面有些尷尬,兩人都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妖狐對她的深情告白和那下差點就親上的臉頰。
江九么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滿腦袋的高粱穗會不會又戳疼了他那張細皮嫩肉的臉,便抬手想撈起那幾根翹起的劉海,但對面那人卻跟見鬼似的忽然緊張,往後狂退數步,剛才那叉著腰做水壺狀的氣勢也沒了蹤影,而更怕的是他的臉看上去還紅彤彤的。
她撇撇嘴,也忍不住露出了見鬼似的表情:“你臉紅個什麼勁兒?”
妖狐立刻捂住下半張臉,咋咋呼呼又結結巴巴地回道:“胡說!我戴了那麼大個面具……哪兒會被你看見臉紅?!”
江九么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就扯住了他外露的狐貍耳朵,白裡透著粉還挺可愛:“拜託,你都紅到耳朵上了好不好?”
“……”
江九么見他忽然別扭起來的樣子,耳邊立刻響起了趙忠祥那寬厚低沉的聲音:“難道是春天到了?狐貍發情了?”
狐貍聽了立刻炸了毛,伸了個手指“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完整句話。
“也不對,你這只狐貍明明天天都發情。”她聯想到了他從早到晚喊著小姐姐的模樣,可真是日日夜夜都在騷動,停都停不下來。
不過這回狐貍的“你你你”終於有了下文,他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然後抬手指向仍一臉淡定的木頭臉說道:“你怎麼這麼粗俗?!”
“哈?”
沒等江九么縷清出這到底怎麼回事,那臭狐貍便朝地上狠狠跺了一腳,揮袖離開了。可遠了遠了,還能聽到他嘴裡大聲嚷嚷著要去找他的命定之人。
江九么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要是換作以前她還是個大美人的時候,她大概還能自我感覺良好地覺得自己定是又調戲了人家良家少年。
可她現在就是個掃把臉,那一天天喊著她“醜掃把”的臭狐貍真要因為她羞紅了臉——用他的話來講,就是太對不住他的審美堅持了。
“嘖,狐貍真是麻煩。”
她蹭了蹭鼻尖,朝一直站在洞口外的小天狗做了總結發言,雖然後者此刻正在專心致志地跟停留在他翅膀上的蝴蝶進行謎之對視,看起來不是很有工夫安慰她的樣子。
“回頭去金魚佬那兒開兩帖治更年期的藥吧。”
江九么自我肯定般地點了點頭,揉了把小天狗的腦袋後掄著錘子去修籬笆了。
因為要顧及作天作地的妖狐情緒,那天之後江九么便沒再去竹林聽柱子哥吹小曲。又為了緩和兩人的關系,她一連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把狐貍洞從裡到外地打掃得幹幹淨淨,每一個縫隙、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愣是把這個石窟為底的屋子掃出了寶石般的光芒。
妖狐找了好些天的命定中人,等遛彎回來看到自己的狐貍洞時都驚呆了,那傻了吧唧的表情讓江九么驕傲極了,她揚起下巴求誇獎。
結果那臭狐貍蹬個二郎腿憋了好半天,憋到最後也只來了句——
“嗯,真不愧是個掃把。”
瞧這誇的……差點沒把她誇得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