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跟隨地面的起伏左右搖晃。
康沃爾叼著捲菸,給自己的佩槍塗上槍油,用綿軟的手巾輕輕擦拭:
“克里特,我剛才從保險櫃裡,取出了你的佩槍和子彈袋。我發現你少了一些子彈,這是怎麼回事?”
該來的還是來了…任少川伸手摸進衣兜。
他為了應對此時的對話,提前準備好了10枚改造過的手槍子彈,將它們偽裝成了警用子彈。
任少川摸著裝有10枚子彈的小布袋,卻沒有立馬拿出來,而是沉思了兩秒,轉而問道:
“隊長..丟失子彈這種事情不是小事,你為什麼沒有直接向上面報告呢?”
“向上面報告?…”
康沃爾抬起腦袋,眉頭微皺,眼中閃過思索的神色,接著搖搖頭:
“不,在我沒確定你存在問題之前,向上面報告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你應該知道,我們警員的薪水不是特別高,很難支撐起一個家庭,而且還會面臨危險。
“我以前親眼見過許多類似的案例,有些警員因為臨時的經濟困難,不得不做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來掙外快。
“如果由王國的司法體系來審判他們,頂多就是剝奪警員身份,從治安署裡開除,坐上幾個月的牢。
“可這座城市裡不止有治安署,永恆烈焰也在這兒。
“雖然市議會頒佈的教會法令讓永恆烈焰收斂了很多,但他們仍然會藉機介入這樣的事件,宣揚‘永焰的信仰使人純淨’那套理論。”
康沃爾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來:
“我確實擔心你用那10枚子彈做了些不乾淨的事情,但我更害怕你受到過於嚴重的刑罰…這就是我的想法了,也是我作為一個隊長該做的…你現在能告訴我,那10枚子彈去哪兒了嗎?”
任少川掏出小布袋:
“我覺得咱們用的子彈威力太小了,所以私下裡拆看彈頭,研究了一下改良子彈威力的方法。”
“哦?是這樣嗎?”
康沃爾嘬了口煙,將菸灰彈到車廂外,繼續擦拭自己的佩槍。
他很想相信這個說辭,可他的智商和從業經驗不太允許…
任少川把小布袋放到兩人之間的臺板上,罕見地給自己點燃了一根捲菸:
“你不覺得我們很可悲嗎?隊長。我們為了守護城市的安寧,沒日沒夜地操勞,在街上奔波、勞碌。我們的付出換來了什麼?微薄的薪水,說得過去的福利和一些可有可無的尊敬。
“同樣是冒著生命危險做事,為什麼不學幫派的人過得灑脫一些、自由一些?”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康沃爾低頭擦拭佩槍的動作一頓,攥住握把的指尖微微泛白。
任少川感受到了一股壓抑的怒意,知道對方把他想象成了一個自甘墮落的警員。
“你覺得呢,隊長?你是怎麼認為的?你為什麼會為這座城市付出這麼多?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吧?”
康沃爾摘下嘴上的捲菸,插進菸灰缸裡,吹開了落在佩槍上的菸灰:
“上學的時候,我的同學被人欺負了,我會第一個衝上去。王國軍隊徵兵的時候,我也是第一批應徵入伍的人。
“這不是我有多麼偉大,多麼無畏和無私。”
康沃爾放下佩槍,給自己點燃了第二根捲菸:
“我只是比其他人更加耐不住性子而已。當可悲的事情發生了,別人可以忍住不伸手援助,可我不行。我曾想說服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冷漠,但終究無法做到。”
“所以你如此投入地工作,是因為一種自認為無法醫治的人格缺陷嗎?”
任少川把小布袋推到對方面前:
“巧了。我也是。區別在於,你更遵守紀律,是一位合格的警員,而我則保持著年輕人的莽撞和浪漫主義,跟蹤了範倫,做了一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
康沃爾明顯地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轉變話題的方向。
就對方最開始的那番話而言,康沃爾都差點兒把對方當成一個黑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