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
華麗詠嘆的腔調從小烏丸口中流出, 那來自古老京都的口音總帶著幾分綿軟柔長,漫不經心的尾音透露出貴族的高貴自傲, 三日月直視著這位平家前輩,眼中新月依舊柔和。
“在。”他微微低頭,以示對長輩的尊敬,三日月本為源家為提高自己聲望特地請三條宗近所打造的太刀,小烏丸出身平家, 二者本是仇家, 只是千百年過後, 那些曾經的恩怨都淹沒在了歷史長河中, 一切煙消雲散。
誰又能想到千年之後,他們這些曾為對手或同伴的存在最終又聚集到一處, 以人形現形於世, 成為付喪神的存在。
“以你的聰慧, 大概看出了一些事情。”小烏丸用打量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面前的青年, 在漫長的歲月裡,他和這把天下至美太刀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卻不知聽到了多少次他的美名。從他踏入大堂的那一刻, 目光確實被他牢牢吸住,這個男人,的確有著讓世間眾人追逐沉淪的魅力。
也無外乎那些孩子會這樣擔憂不安, 在這種光華下, 縱使身為本丸統領的審神者, 亦會像曾經的那些將軍大名樣, 對他痴之若狂吧。
“的確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三日月坦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小烏丸大人,可否告訴我答案?”
三日月眼神直視著這位日本刀之父,他雖尊敬對方,卻並無畏懼,相反,在他的觀察下,目前的本丸,怕是隻有這位小烏丸殿下,能給予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說到這兒,三日月便有些頭痛。同僚敵視,兄弟離心,他縱使再過寬心,內裡總有些抑鬱,無緣無故被這樣針對,他終是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眼下的小烏丸殿下,大概是唯一一振能交流的刃。
小烏丸勾唇一笑,他倚靠在後院的大樹上,手執一枝嫩葉,將所有的事情用這華美的語調絮絮道來。
那些傷心的,痛苦的,不堪的過往,皆壓在了這一叢綠意之下,煙消雲散。
不知什麼時候,兩振刀都坐在了樹蔭之下,乘著這大好的陽光,將一切的陰霾鋪在這烈炎之下。
“聽完這些,你有何感受?”小烏丸問道,側頭望去,他眼中月色沉浮,閃閃爍爍。
“這下總算明白了。”三日月爽朗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掌,那些陽光透過樹蔭的遮擋在手心形成了斑斑點點的陰影,像極了小烏丸剛剛所說的那些斑駁的過往。
“怪不得,他們對我會是那種態度,也難怪如此。”三日月站起身,對小烏丸微微行了一禮,“抱歉,我先走了。”
“慢走。”小烏丸點頭回應,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相信對方,也相信他接下來必定不會讓他失望。
“明日要一起喝茶嗎?叫上鶯丸。”小烏丸邀請道。
“不用了。”三日月回頭,笑容中隱隱有幾分苦澀,“照小烏丸殿那樣安排,從今日開始大家或許都不得空閑了吧。”
老刀終究是老刀,縱使性子再怎樣穩重,偶爾老年健忘症也會犯一犯的。
小烏丸的政策到底有效,本丸大部分的刀由於恢複了以往的運動量,再加上天氣的外力作用,精力較之以往大幅度下降,每把刀做完自己的當番後累的只想躺在房間捧著西瓜扣腳腳,一時間本丸西瓜進量快速增長,一切看似和諧美好,恢複到了往日的安寧。
只是這平靜,卻沒有維持得了很久。
“主人,您剛剛說什麼?”小烏丸站著,審神者坐著,明明是唇白齒紅的無害少年模樣,卻不由得審神者瑟瑟發抖。
“那,那個……我是說,我明天,要回現世,考一下試。”少女舉起自己的爪子,怯生生地重複了一遍。
小烏丸頭疼地揉了下眉心:“這件事您為何不早點通知為父?”
“當初長谷部還是歌仙擔任近侍之時,我跟他們說過一次,還有,我這段時間……”少女拍拍放在桌邊的一大堆課本,示意她的確有好好努力學習,只是小烏丸未曾察覺而已。
“這倒是為父的失誤……”小烏丸沉吟,他確實看見審神者天天在翻這堆書籍,不過以為是消遣一類的作用,卻不曾想竟是課文。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平安出身的太刀精通的是漢字,現在滿是假名的內容確確實實難為他。
也因如此,他陷入了更大的深思。
本丸如今的平衡,毫無疑問是以審神者為結點,他所做出的那些決定,亦是以少女一直安心待在本丸為前提,並未考慮到這層因素。
雖說只是回去考場試,可有了上一次的經歷,誰又能……
他在室內踱步走著,一臉沉吟,審神者伏在桌上,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等待著小烏丸給她的回答。
總不可能……不讓她回去考試吧?
“主人。”小烏丸松開眉頭,眼角輕輕上挑,“還請您把政府那邊的人叫過來一趟。”
“為什麼要叫他們?”她已經為回現世打過報備了啊!
“將他們叫來便好。”小烏丸摸摸下巴,“主人,您介意待會兒配合我做一些事情嗎?”
“沒問題。”只要能讓她準時回去考試就行。
時之政府的人速度很快,上午通知下午就趕了過來,自從上一次實習審神者意外失蹤之後,他們對少女相當警惕,兩者看似毫無關聯,但用腳想想就知道這是屁話,只是苦於沒有證據,對方家族也不好冒然出手。
然而在聽到對方提出的請求時,他們還是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