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榕道一句多謝後又仰首大飲一口。冷酒生烈,他垂眸,長睫在風中顫動,片刻後才又將酒囊遞給莫菁。
莫菁接過,沉默半晌,最終沒有再說話,只是悶頭暢快大飲一口。
她拿衣袖一抹唇邊的酒香將酒囊遞還回去,隔著朦朧的輕紗與之對視。少年將軍仍是意氣風發之時,只是不再如往日般桀驁不羈。濃黑深邃的雙眼,目光是那樣的熱烈,千百般的情緒與欲問難言都藏在其中,卻在頃刻之間都化作了消融後的春水,波瀾不驚。
慕少榕扭首將酒囊掛回馬上。朗聲道:“多謝相送。此期一去不知何時歸。”
莫聽素淺聲道:“君上苦心必定不會白費。”
慕少榕抬頭望向寥闊的天際,忽而漫聲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聞言,莫菁兩人相視一望,皆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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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榕毫不隱瞞,坦蕩道:“那日在朝上,君上問及此次欲驅逐寇奴,趕出我朝國.境,永除後患需要多少兵力。我答三十萬,可香寧琮直言只要十萬即可。慕氏雖世代金戈鐵馬,可那香寧琮曾是戰神晚雲之學生。故而兩人之中,我被派去鎮守苗域邊關,而香寧琮則出兵征伐寇奴。”
莫菁聽罷卻不以為然,香寧琮是香氏的人,師承戰功赫赫,令寇奴皆聞風喪膽的戰神又如何?沒有實踐經驗,紙上得來終覺淺,若真能以十萬便能擊退,何至於異族寇奴侵擾邊境十數年而無法除其後患?她猜測,不過是又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罷了。
或許瑛酃並不在乎此戰是勝還是敗。他只是要透過此事來宣示香氏那遮天的主.權。至於底下多少苦民與士兵的生死不過是朝堂之上政.治博弈的犧牲品。
慕少榕卻很是看得開,輕快道:“只瑛氏那一人神通廣大也便罷。若他車府令瑛酃手下的人當真出兵十萬便能驅逐寇奴,永除後患,我就甘心認輸!從此以後安心待在苗域邊關守地耕田,不得我皇召令,永不返都。”
他四歲起就時常跟在父親身後南征北戰,見識鮮血與生死。幼時學會說的第一個字便是戰;第一次摔跤是自馬背上摔下來的。這十數年裡,他一路長大,一路付出心血,攀爬上這個位置,不是沒有吃個敗仗。今日既然已經選擇了陣營,那便押上自己的前途命數痛痛快快豪賭一回。
莫菁含笑,這次是甚為篤定地重複莫聽素所言:“君上之良苦用心必定不會白費。”
“終須一別,你們珍重。”他提身上馬,最後深深望一眼兩人,終於狠下心抓緊韁繩。
馬鞭用力,響起一陣清亮的脆響劃破蒼茫長空,馬嘶長鳴,戰馬吃疼發力疾奔,終上征途。
在回程的馬車上,莫菁猶豫著終於問出口:“對於他,你心中還是不捨,對麼?”
她明白,莫聽素懂得自己所言的“他”是指誰。
那個不可一世的少年將軍,曾為了美人放棄了所有的立場。今生也只懂付出,卻對美人的回應絲毫強求不得。四方山那夜,他與自己共飲時的落寞;叛軍圍困時,他不惜指鹿為馬,傾力保護那人的用心。不知美人午夜夢迴的時候,可否有為那份默默守護的真心而傾懷?
莫聽素只是牽動唇角笑笑,眼神閃爍著逃避,掀起一旁的車簾,扭頭往窗外的景色看去,教人看不見她面上神情。
仍是一路顛簸,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她的聲音響起:“我已作人婦。許多事本就不該妄想。此生他對我最好,而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可是竹青,我想了很久……”
她頓了頓,目光湧動,幽幽續道,“他對我的情分或許不是因為我這個人,你明白嗎?”
莫菁一愣,心中恍若被巨石擊中,開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欲辨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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