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著眼下四處沒人, 莫菁也便不同她拘禮,過來給她整理下白『色』的交領, 笑著打量道:“自是花第一流。 .”她瞧瞧細巧的耳墜子, 又道, “耳璫我替你選昨兒個帝君賞賜的那副?”
說著,莫菁到妝奩一個小匣子裡拿。莫聽素平日總對這些身外物不大心,故而都是莫菁給她打點整理放好。
可是莫聽素卻改了主意“我今日還帶那雙亭臺樓閣金耳璫。”
莫菁聞言一笑,不多說什麼, 轉而到另一邊的小屜子裡拿。這副耳璫十分得莫聽素的鐘愛,連同平日擺放都是專門另闢了錦盒存著的。莫菁不知個緣由,問過如意。如意也只搖搖頭, 說道平日送禮給主子的人, 金銀珠寶翡翠美玉不計其數, 以前那會兒還沒發跡, 沒有記薄這回事,如今說不清也加不得這副耳璫有什麼由來。莫菁便不糾結, 可能只是單純的喜歡罷了。
夜裡, 莫菁翻箱倒櫃把從前與瑛酃來往的一些書信還有物件都拿出錦匣裝好。她想了想,要斷要斷得徹底一些, 把頸戴著的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玉豕也一併摘了下來放進匣子裡。那玉本是他之物,從前自己當成寶物來愛護,便是又添了裂痕也捨不得扔, 如今……如今於她而言什麼也不是了。她這樣想道。
拿著錦匣一路來監欄院, 打著傘站在橋邊吹了許久的冷風冷雨, 好不容易等到從前替送信得那位官打著傘提著燈一路低頭哈腰地自橋走過來。
莫菁驀然振奮起來,忙過去攔了去路。
那官對莫菁也並不陌生,即使如今她象改頭換面的模樣。在莫菁跟前正忙要行禮,莫菁卻下一步阻止了他,開門見山道:“宮伯不必多禮。竹青來是有一事交託。還望將這錦匣代為轉交給車府令。”
誰料那官臉『色』慘白,嚇得跟見鬼似的,頭搖跟撥浪鼓有得一拼,一味地求饒道“竹青小姑姑,您饒了奴婢吧!奴婢一定日後天天燒香拜佛祈求小姑姑長壽平安。”
莫菁一時語塞,半晌才又道:“宮伯放心。裡頭都是車府令的東西,如今只是物歸原主。即使您替我交去,依他的脾『性』,若非必有緣由,他絕不會因這等事遷怒於您。”
那官半信半疑才將錦匣接了過來。莫菁一笑,又似想起什麼,把扣在衣裙裡一小錦囊今日流宴時瑛皇后賞的金瓜子解下來,一併交付在官手。
“宮伯不要客氣。這算是竹青長久以來得宮伯照顧的一些心意。收下便是,不必掛懷。”
那宮伯本欲拒絕,一聽便連同錦匣一併收下了。
了卻了一樁心事,莫菁卻不如想象的輕鬆與開懷。自庭山回來,她頭一次失眠,今時不同往日,她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即使夜間難以入睡也不用擔心影響她人,如現在,呆呆地倚在床欄邊看著天亮時第一束光線透過紗窗將房間照亮也不會有人知道。
其實在現代的時候,她也曾談過一次戀愛,但那時年少輕狂,彼此摩擦很大,在一起總是吵架多於開心,所以最後分手時也並沒有多難過,因為這個是可以預知的結局。她至今仍記得那時的男友在分手時忿恨委屈的眼神還有那句“你根本沒有喜歡過我!”
那時候她還因為這一度懷疑自己真的只是一時孤獨才會選擇跟他在一起而不是愛。
這次,似乎沒什麼不同,這個結局早有心理準備,她『摸』了『摸』空『蕩』『蕩』的頸間,心裡安慰自己,只是不習慣罷了。一切都將開始往好的方面發展。從今以後要為自己而過,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吃什麼吃什麼,日子恣意快活。
又是一連幾天陰陰沉沉的天氣,剛巧是梅雨時節,空氣都瀰漫著一股溼氣。這日一早起來,太陽便金光燦燦地照亮了整個帝都城,紅牆玉瓦似乎都在那明亮的光輝下將沉浸多日的陰霾一掃而盡。
莫菁高興極了,照呼著幾人過來將被子拿出院子裡都曬一曬去下黴味。晌午時分,走過摘鸞宮外的長街,瞧見巡邏的侍衛姿勢齊整地按刀走過。忽地想起幾日前,連鄞說過他如今在摘鸞宮當差,莫菁站在牆根低著腦袋悄悄抬著眼角往裡打量,卻沒見到連鄞。細想了下,或許今日不是他值班,本來是心隨『性』至,便此作罷,不再深究。
若無差事,她平日裡極少走出摘鸞宮。可今日天氣實在明朗,若再囿於一角都覺得浪費了這樣好時光。不知怎地,又一路走到了清和齋,從前班太后信佛便命人選定一處風水相宜之地建了個清齋供奉菩薩。雖然規模不大,但所用之物都是頂好的才能擺設去,後來班太后遷居雍城,雖然還有人打理,可相從前仍荒廢冷清不少。只偶爾幾個不起眼的小嬪妃過來炷香,更多的是碰一些吉日,宮裡頭的一些宮娥太監過來供奉菩薩。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當然不會有人來。莫菁想到前頭好幾次跑差事經過清河齋都不曾進去。這日特地來跪在墊子給菩薩香。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屋裡的窗牅把陽光和外界動響都擋在外頭,靜悄悄地,佛香環繞,四周的燭光依舊把地心照得亮堂堂。她跪著虔誠地三拜才起身,在將燃香『插』到香案那一瞬,跟前似一片擋住流光的暗影打在她眉眼間。
她沒來由地惶恐不安,視線旁邊朝通往內室的方向瞧一眼。那裡突兀站在一個人,他玄衣纁裳,外罩著連雲紋串領的袍,孑然獨立,燭光打在身,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她不用看清面容也知道是誰。似手足無措地忙轉身,逃也似地去開門。
她的手在發抖,彷彿連腦袋也在發抖。眼前一片模糊,她以為自己過得這樣好,不會再流淚,不會再有任何感覺,以為再見面時也能雲淡風起,可不是,一見面卻如同風起雲湧,將她這些日子的努力和刻意遺忘都卷收殆盡。
可下一瞬,大片的陰影籠罩在她身,“咣”地一聲,彷彿連她的心也跟著被沉沉打擊,才見觸手的一絲明光再度被擋在門外,他的手疊在她手背死死地壓著。
她不敢轉身,從前他身淡淡的都夷香讓她安心,如今卻只剩下恐懼,只愕在那裡,努力抑著顫抖的嗓,壓聲問“你想幹什麼?外面有人。”
他沉默不語,彷彿是尊雕像,把她『逼』到門前,卻靠得極近,似畏寒的人竭力要汲取那一點火光的溫暖。他的掌心緊緊地包裹著她溫軟的手背。
她半點掙扎不得,以為這樣任著時間流逝。
“沒有人來,你不要怕。”
可他卻在這個時候開口,嗓音如貫沙啞溫熙,沒有半點侵略『性』,是極為諷刺地與他這個人大相徑庭。
只是這話真讓人可笑。她開始拼盡全力,這下他不為難,她輕易便掙脫,生生將他『逼』開了一步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