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童天英回道“可不是麼。這鼓面原瞧著是沒有牡丹花兒的,只印著一小圈銅錢印兒似的形狀,奴才叫了畫師多添了幾筆,妙筆生花,太后看著也開心。”
話甫出,一旁兒的莫菁心神一震,心裡恐意叢生,眼裡眸光流動,極力地壓抑住自己瘋長的情緒,身子止不住地微顫,指甲緊握著,且快要嵌入了掌心,仍似不覺得有痛意。
忽而聞得班晨太后輕聲微微嘆道“也不知哀家身邊何時能有個如這小義獸般忠心耿耿對哀家好的人兒呢。”
童天英一笑,便道“太后是鳳體金貴,能為太后效犬馬之勞是奴才這等底下人兒三生三世修來的福氣呢,便不就是人人爭著搶著做那義獸麼?瞧那小千子,人兒年紀雖小,卻得了太后如此器重,不正是象那小義獸以死效忠主子麼?”
聽言,班晨且展顏,眉眼慵舒,身子又復挨回了旁側的祥雲龍紋鎏金絲兒隱囊上,纖手且隨意地輕撫了撫袖子上的繡面妝蟒,眉角且沁著一絲淺笑,緩聲道“你們這些人盡會說些好聽話,叫哀家聽得舒心。既是義獸所制的虎座鳥架鼓,那這鼓便是義鼓。”說著,便指了指,殿中侯著的宮人,朗聲道“你們這些人,也不指望你們日後能蹈為主身死這般忠誠的義行,但這心志也值得你們作為榜樣,不若,你們其中一個上前來以鼓明志?”
說著,班晨且似放眼掃了跟前這些宮人一圈兒,末了且凝眉一笑,便是往雕花硃紅宮闕一側,隨手一指,悅聲“不若便是你了。”
莫菁凝著一雙杏子眼,且緩緩抬眸,眸『色』幽幽,竟覺得自己此刻如墜寒窖,冷得全身寒『毛』豎起,如哽在喉,竭盡全力輕啟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先前帶著莫菁隨行的中官,此刻仍候在班晨座側的中官,開口朗聲提醒道“太后之令,聽得還不清楚?可別頭一回聽了皇令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聞言,莫菁溫軟的眉眼似一跳,之後每邁出一步,便是遭受了磐石壓頂般艱難。心裡頭惻惻,來至那孝恭順太后座前,抬著杏子眸目丂)起眉角,勉力地輕扯唇角,一笑,且低垂著嗪首行禮,一肅,一跪,一叩。末了,站起身子來,將止不住發抖的雙手藏在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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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官提她“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接了鼓手。”
莫菁折身移至那座虎座鳥架鼓跟前,接了鼓手,素白的一張小臉毫無血『色』,末了,手起手落,那鼓響,一聲落,一聲起地震在偌大的內殿中,沉重且似悲鳴。
她近乎自虐一般,『逼』著自己面對,那鼓面新描的一朵牡丹花,細看之下,仍似能看得清那原有的銅印。
——其實我姐姐還是待我很好的,我記得那時她去灶房裡給我抹了把菸灰土止血,現在好了,胸口還留著個圓圓的銅板印呢。胸口有銅印好,照著我家鄉從前的話講,顯財氣咧。
那日,他立在她跟前對她說過的話,莫菁至今仍記得清清楚楚。而自己跟他所說的也歷歷在目。
——呀,好姐姐是臘月初十就安排去別處宮殿了。屆時或與弟弟共事也指不定呢。唉,不過宮中這樣大。要真在同一處地方共事說難不難,也不易。弟弟是在鎣訾殿跟前伺候主子呢,好姐姐呢?鎣訾殿還是泰坤宮?
她早該察覺的,相處的那段時間,小太監總有意無意地套自己的話。果然是謹小慎微的車府令,便是從一包桔子糖,一包醃梅瓣看出了端倪,班晨太后有意探他底細,最後那小太監卻成了兩人較量中的犧牲品。可為什麼?那個小太監,他才十二歲。
——我曉得的。姐姐可放心,我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野心。只想在這宮中過得輕鬆一點,最好能夠在尋常宮女面前說得上一些話,以後最好還能有些錢,在宮外接一間府邸。如果宮裡有不嫌棄我的,她也願意,我倆對食,年老了,等到她出宮,我也告老還鄉,就在外間那座府邸住下,也好有個伴兒。
她抬手,又是一下,且似重重地落在那屏虎座鳥架鼓的鼓面上,每落至一下,便是那巨大的鐵釘子一下一下地釘進自己皮肉裡。
——姐姐還不認識如意吧?她是浣衣局的小宮女,說起來弟弟跟她還是同鄉呢,比她早入宮半年。如意長得也跟姐姐一樣好看,笑起來明豔似太陽花,漂亮極了。日後有機會一定帶上姐姐見她。
莫菁不知道自己最後是如何走出鎣訾殿的,走在丹陛上,旁側隨行的宮女且望著她一副呆愣愣,眼神空洞的模樣,瞧了瞧前頭的隊伍,末了,湊近些輕聲問道“你怎麼啦?總感覺你從鎣訾殿出來便怪怪的。嚇傻了吧?也是,我進宮五年多了,也沒得跟前太后垂憐呢。方才待在殿外聽見你們的話兒,你第一次來就遇上這樣的好事,當時我們心裡都羨慕死了。”頓了頓,那宮女又輕聲問道“對了,那屏虎座鳥架鼓鳴起來真的好聽呢。聽說鼓面上描了朵花樣兒來著。你有沒有仔細看?”
忽而,莫菁似腳步一踉蹌,且軟了腿力,一下子坐在丹陛的石階上,手上正似抓著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抓著旁側的漢白玉雕欄,末了,且抬眸望向那宮女,眼神似失去了焦距,忽地側首一笑,眉眼濃麗,那笑瞧著竟讓人覺得明豔,且有些天真,她嗓音溫軟道“那朵牡丹花漂亮極了。應當比銅印好看許多倍。”
語畢,她且“嘻”地一笑,便暈了過去,如同墜入了無底深淵。,精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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