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俊美面容上隱忍稍逝, 平日裡,本就冰冷寡淡的一個人, 此時薄唇似鋒,『色』淡如水, 難看的臉『色』更是襯著如玉的臉略顯慘白。
幾個圍著阿靈的下人面面相覷, 看看安靜下來的自家小公子,再看看曾經的四公子, 如今的左侍郎大人那山雨欲來, 神鬼避讓的眼神, 可不敢輕舉妄動了。
偏生這矜貴嬌奢的小公子還不知死活, “嘿”地笑了下,眼角泛著薄紅,眸『色』瀅瀅,似泛著水光,來一句
“哎呀, 瑾哥哥你斷袖了。”
只那嬌軟且天真的嗓音竟似無意般敢撕破空氣中似湧動著死一般的靜默。
那始作俑者正坐在床沿火上加油, 且無辜地望著此時已由薄怒轉至大怒的莫瑾, 手裡還抓著從莫瑾左袖撕下的碎布, 仰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藉著榻旁的燭光搖動, 水光瀲灩的一雙眼睛不知是否因醉酒而襯著那瓣鮮豔欲滴的唇『色』, 竟生了楚楚可憐的委屈來。
未幾, 很不合時宜地, 打了個兒響亮的酒嗝, 便兩眼一閉,倒在床褥之上,沉沉睡去。
這下可好,這小祖宗可算是闖了禍就自顧自睡去,留一爛攤子丟給下面的人收拾。
莫菁輕嘆一口氣,上前為莫聽靈褪下靴子,掖好被子後回身朝莫瑾福了福身子,頷首道“我家小公子今日因醉酒而有些任『性』了,望左侍郎大人看在小公子平日裡待人皆是一片赤誠心的份上,多加擔待。”
莫瑾聞言,未理及莫菁,凜若寒潭的目光望向此刻正於榻間熟睡的人兒,冷切切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方踏出門檻,便有隨行的僕人為莫瑾繫上玄『色』御風帶帽蓮蓬衣。
不一會兒,莫瑾回身時目光已恢復平日的清貴冷淡,望了望旁邊書案擺放的硯臺、『毛』筆,又復將目光投向榻間人,忽又撩袍復回室內,門口掌燈的隨從也只敢提著燈,靜待一旁。
莫瑾來到書案前,提筆蘸墨後行至榻前,彎腰一手拿筆,一手伸出冷白長指輕柔地拂開榻間人貼在臉頰上的幾縷長髮。
室內幾人尚不知何故,皆頷首而待不敢語。
莫菁從頭到尾只敢恭敬地垂袖立在榻邊,頷首低頭盯著地面鋪砌的地磚,末了,再偷偷抬眸望去,不知是否錯覺,只覺得如今的莫瑾目光投向此刻不象平時裡這般張牙舞爪,正安靜熟睡的莫聽靈時,竟如此專注,連眉梢也是柔的。
末了,莫瑾將『毛』筆重置書案之上,由著隨從提燈照明而去。
莫菁望著莫瑾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回頭再看莫聽靈,竟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只見莫小公子那姣好的臉上郝然可見方才莫瑾寫上的四個大字,左右各二,龍飛鳳舞豎子,怒吾。
此刻,尚不知發生何事的莫小公子,還似個孩童般吧唧著嘴,伸手撓撓左臉方乾透的墨字,轉了個身摟著旁邊的綢被伴著渾身的酒氣沉沉睡去。
翌日,日當高空,陽光普照,聞得雲楓軒傳出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莫聽靈是要拆了天了。
莫菁一壁聽著身邊似炸『毛』小貓的莫聽靈在耳邊怒氣沖天的轟炸,一壁跟在莫聽靈身後將這小公子因發洩怒氣『亂』扔的東西一一收拾。
半晌,只著單衣的莫聽靈裹著綢被坐在了矮金裹腳杌子上,只『露』著個小腦袋,柔順如墨的青絲沒了發巾的約束只隨意披在肩上,一手捧著個銅鏡左看右看,仔細端詳鏡中愁雲籠罩的花貓小臉,沒看一會兒又怒火中燒扔了銅鏡,吼道“都不許撿!誰敢撿就扒了誰的皮!!”
一眾隨從立在身旁,噤若寒蟬,不敢妄動,長安低頭垂手偷偷向莫菁使眼『色』。
莫菁輕嘆一口氣,彎腰欲將銅鏡撿起來,怎料莫聽靈一看,恨人拂了自己意,本就怒火中燒,此刻更是紅了眼,想也不想一腳便朝莫菁踹過去。
莫聽靈本就會武功,此刻怒極力氣更是重了三四分,一腳過來,恰恰踹在莫菁的腰間,直踹得莫菁往旁邊的茶案上撞,劇痛襲來,莫菁也顧不得什麼銅鏡,挨在已變廢木的茶案旁皺著眉『揉』腰。旁邊的侍從見狀皆怕被殃及,不敢動,一旁的長安也急出了汗。
莫聽靈聽到一聲慘呼,靈臺稍清,臉『色』煞白,忙過來扶,也顧不得本裹在身上的綢被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