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陪同姐妹二人的,除了僱來的一些抬轎人,還有就是優姐姐的丈夫。
被擄至軍營後,姐姐因不忍自己的夫君受罪而屈身他人之下,卻不料過了不久,自己的夫君竟被暗潛進來的寇奴細作所殺。悲痛欲絕之下生無可戀才有了莫菁那夜在河上看到她輕生那一幕。
而妹妹優心心念念想著逃出去與自己的家人團聚。卻談何容易。
後來的日子,在與優熟悉的那些日子裡,她們經常相互坐在火堆裡取暖,每當有一方感到無望,感到洩氣的時候,對方便鼓勵她,卻也在鼓勵自己。
這軍營之中,不知道死心認命的有多少,絕望的有多少,莫菁卻覺得,那段日子,幸好有優陪著自己一起熬著,磨著。
自寇奴少年一事過後,不久,優卻因為疲憊過度,發起熱來,而且燒還遲遲不能退。莫菁卻明白,她是讓寇奴少年的慘死嚇到了,在這古代隨便一個發燒感冒便要死人的,更何況這營地環境苛刻寒苦,加之護軍也不會把珍貴的『藥』材用在一個營『妓』身上。他們便下令要把優扔去了『亂』葬崗任其自生自滅。
以優那時的身子情況若真被扔在那種地方又如何能熬得住?莫菁偷偷地找來相關的人千求萬求才讓他們勉強答應打消這個念頭,再去到優居住的帳中求得那些『婦』人們讓優有個睡覺的地方,並且莫菁再三保證,不會因為優而讓他們惹到任何麻煩也不會妨礙她們的日常作息,優的日常生活莫菁都會照顧得很好。這些營『妓』彼此也知道彼此的苦處,卻也不會為難太多。看在她們眼中,只當莫菁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早熟喜歡了優,不多作細想,便答應下來。
如此一番欺上瞞下,總算把上頭那兩位護軍給瞞了下來,而那些巡夜的人輪班點名之時,只要沒有什麼大『亂』子大多數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莫菁還懂得認些長在地上的驅寒退燒的草『藥』,但在軍地卻不多見,就算多見的,大概也被這軍醫給全採摘走了。無法,莫菁只能到廚房偷偷地切了些薑片。薑片在這寒苦之地其實極為稀有,只有負責運營糧到此處的官兵每月每月地帶來一些。當然,這也僅供給烹調兩位護軍的餐食或軍醫入『藥』所用。莫菁只能等到了晚上沒多少人會注意,再偷偷在外面熬些薑湯給優驅寒希望能對她的病狀有好處。
莫菁就這樣照顧了優好幾天,卻見她病情不減反重,整日鬱鬱寡歡,便知道這是心病,她心中有結,想不通,這病也好不了。
莫菁拿著充作早餐的兩個饅頭來到帳營時,此時帳營中只有一人躺在床榻上,因為軍中是二十個人共一帳,睡在一起,所以睡的地方是長榻。如今這個時辰數,營『妓』們早已全都起床梳洗聚到了炊灶營中準備開始一日的工作。
此時偌大的床榻上,只孤孤單單地睡著一人,即使蓋著被子仍能看得出她身子的單薄。
莫菁一手拿著尚還溫熱的饅頭,另一手又拿起在旁邊的雜物臺上放著的茶壺倒了一杯水,走過去,一壁把熟睡中面容『潮』紅的『婦』人自被中扶起來,一壁喚道:“優姐,快醒醒。”
一連喚了好幾聲,床榻上雙目緊閉的那人才漸漸有了意識,幽幽地醒過眼,看著莫菁虛弱地一個微笑。
“是小竹啊。呵,原來又過了一夜了,我竟沒有死。”
莫菁勸她:“優姐為何要說這些。能活著自然是活著最好的。只是發燒而已,很快就能好的,我給你帶了兩個饅頭,早飯怎麼樣也要吃一些。”
優卻搖頭,面容蒼白,語氣竟帶著止不住的悽然哭腔:“我昨夜夢見自己的夫君。他責怪我說折辱至此,還要苟活,他說我貪生怕死。說著,他竟就這麼轉身而去,再也不理我。我想要解釋,在身後追得很費勁,卻始終追不上他的背影,我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我哭著說,你別走啊,你要走也得帶上我,別拋下我一個人。但轉念又一想,是了,他怎麼會來帶我走呢?難道讓我髒了他的路麼?”
莫菁垂眸眼『色』一黯,等再抬起頭時早已恢復了笑意:“優姐。這只是你發病時的胡思『亂』想。你看,跟你一樣的人,這帳營中難道還少嗎?人啊,總要有些念想活著,只要等著,就一定能等到機會的那一天。這句話不是你曾跟我說過的嗎?自己喜歡的人能夠平安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他又怎麼會怪你?”
在莫菁的勸說下,優的神『色』才稍霽,握著她的手,抬頭看著莫菁,神『色』雖然依然酸楚卻總算勾起一絲笑意。
“謝謝你,小竹。倘若不是有你,我恐怕此時也不知是何境況。”
莫菁又復安慰了她幾句話,勸著她吃了早餐。安置好一切,好讓她睡下休息,自己才啃著優吃剩的窩窩頭出去。
這幾日優吃得不多,莫菁拿過去的食物本是打算兩個人分半的。她卻連三分之一也吃不了。
莫菁走出營帳的時候邊一瘸一拐走著,邊思忖著:優病不好,胃口差,想來都是心結所致。倘若心結開啟了,這病也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