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何楓聞言面色微沉,就在翎翊寒毛直豎,以為他要對著沙華發怒之時,卻聽他開口:“不用知道?那便不知道好了,夜露寒涼,我們回房吧。”
竟竟竟……竟然真的不追根究底麼?
翎翊有些傻眼,人類,不都是那多疑的性子?看到方才那一幕,竟然都不曾想歪,還說不用知道就不知道好了?這一定是一個假的人類……不對,他這個人類的軀殼本來不就是假的麼……
沙華輕笑一聲,抬步走下涼亭,來到緊緊抿著薄唇面無表情的墨何楓身邊,挑眉道:“我這麼說,你生氣了?”
“不曾。”他知道,她有自己的秘密,因此只要她想說,他便聽著,若她不想說,他不會去過問,但是即便如此,卻並不代表他不會對方才的場景吃醋!
垂下眼瞼,墨何楓拉過沙華的手,指腹在她指尖輕輕摩挲著,這小動作讓沙華輕笑一聲,道:“罷了,我們回去吧,夜涼。”她擔心他那副身子,會受不住這夜晚的寒氣,雖然這晗玄之中溫度如春。
若是被墨何楓知曉自己在她心中已經變成那一副孱弱不堪的樣子,估計會哭笑不得吧。
望著他們二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坐在涼亭之中的翎翊不停的拍著狂跳的心口,那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是一陣的後怕,這一次可幸好被沙華放過了,不然還不知道到時會吐露出什麼東西來呢……
在這一刻,他只恨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才好,沒有在那深淵空間之中與那一抹金色的神識相遇,也沒有從那抹金色神識口中聽到有關於沙華和墨何楓這兩人的事情,這樣想必,他就不會再為此而糾結煩惱了。
輕嘆了口氣,翎翊半趴在石桌上,一手支著下巴,那一雙暗紫色的眼眸望向這片星空,腦袋之中卻是想起了自己從小到大就不曾見過的父母,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想起他們。
幼時,他總是聽曳昔四叔說,他的父親是翼狼族的族長,只是在隨他母親離去之後,才將這族長之位交給他的曳煬大伯來管理。
在那時,曳昔總是說,他的父親曳霖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強者,而母親雖然不及,但其實力也不會太差,而他們這一走卻是離開了數百年的時間,杳無音訊,就連他們是生是死都不曾知曉。
“若你們二老還活在這個世上,就請出現在我面前,若你們二老已經……那就請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翎翊望著星空,不由囈語喃喃出聲。
在知道那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他在墨何楓與若水之間猶豫了。
“怎麼,想爹孃了不成?”身後,突然傳來的嗓音讓翎翊猛地回神,雙頰微紅的看向來者,滿臉尷尬之色,“公……公子……”
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被從小憧憬到大的公子看見他的窘態?
未成年的時候都不曾想,成年了,反倒是開始想爹孃?感覺說出去,好像有損他的威名?
雖然他好像並沒有什麼威名可言……
似是察覺到了翎翊的窘迫,若水輕笑著上前,在他對面坐下,“怕什麼,這裡又只有你我二人,我們難道並非家人麼?”
“這……自然是家人。”翎翊皺著眉頭,若水這一句話,讓他心中的糾結更甚了怎麼辦?
“既然是家人,你這麼猶豫是作甚?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若水挑眉,對於翎翊的糾結心下疑惑,他剛來便見翎翊是如此神情,以為他不過是突然想家了,因此便想來安慰幾句。
聽著若水的話語,翎翊囁嚅半晌,最終還是艱難的開口,小心翼翼詢問道:“那……公子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將那些事情告訴花花?”
“那些事情?哪些事情?”若水眉心一簇,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須臾之後,他在翎翊的注視下回過神,淡淡道:“不急,還要再緩緩吧?”
對於那些事情,他總是想著能拖則拖,至少,讓他再多一些陪伴她的時間?
“怎麼,你問這個做甚?”回答過後,他便對此感到一絲好奇,翎翊這麼問,是知道了什麼?
“那個……公子啊……方才我一不小心給說漏嘴,讓花花察覺到了怎麼辦……”翎翊求助的看向若水,有些手足無措。
“小華察覺了?”聞言,若水詫異揚眉,心中一緊,語氣之中不由自主帶上一絲嚴厲之色,“你都說漏了什麼?”
“也……沒有什麼,就是提了一句那個人的身份不會死之類的……”翎翊弱弱開口,他沒想到這樣都會被沙華抓住漏洞啊。
然而,若水聽完卻是鬆了口氣,“放心吧,你這般透露,對於那位大人的計劃而言,破壞的也不過是鳳毛麟角罷了。”
說不定,那位大人還會感謝你的透露,讓沙華察覺出異樣,從而加快計劃?
思及此,若水眼眸微暗,裡面好似裝著深沉的風暴一般,讓翎翊再一次不由自主的顫慄。
“……公子,那我明日……”小心翼翼的出聲,翎翊那一雙暗紫色的眼眸注視著若水,心中好似對於那些事情有了一定的理解,如果是他,想必他也會如此選擇的。
“裝作不知便可,切記,莫要再讓小華察覺出異樣,至少……在一切都還等得起之前。”若水放開手中那被他無意識捏住的杯盞,視線輕輕一瞥,便見其碎成粉末,消散在這夜幕之中。
翎翊汗毛直豎,那一雙暗紫色的眼眸不由閃過一絲驚懼,即便他如今的實力距離若水的神獸階差的不止一星半點,但若是想,他也能夠與其一戰,只是在這一刻,卻對於若水渾身的氣勢而無端心生懼意。
沒有再繼續同他說話,若水起身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涼亭,本以為這小狼崽不過是想家,沒想到竟是在糾結暴露一事,如此一來,就看這計劃有利的一面,到底會偏向誰!
腦海之中浮現出那一抹高大無比的身影,想象著那似是已經非常久遠的笑容,那一抹洞悉一切的笑容,就同沙華一般,讓人無處遁形。
他們果真……不愧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