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的,墨何楓本以為自己依舊觸碰不到沙華,但從嘴唇上傳來的觸感,卻真真切切的告訴他,他可以碰到。
然而,還不等他仔細研究為何突然可以觸碰的原因,便聽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緩緩起身,一雙墨眸暗沉的注視著那緩步走來的人影。
只是看著那人,墨何楓的瞳孔便急劇放大,不知為何,在盯著他那看不清的面容時,心中突生一股恭敬的感覺,努力壓下心中的想法,墨何楓看著那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傻丫頭,在這裡睡著,著涼了怎麼辦?”墨何楓聽著那個男人無奈的語氣,猛地回身,便見其嘴角掛著寵溺的笑容,替她拂弄著雙頰邊的發絲。
“原來,你也在懷念著這一棵大樹麼?”疊抬頭,瞥了一眼上面的樹冠,輕笑一聲。
哪怕是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你也還記著這一棵,在你院子中與你從小伴到大的樹木麼?
一旁,墨何楓眸中倒映出疊的笑容,心中泛著酸意,他快步上前,正想要將其一把拉起,他的手卻穿其而過。
疊勾著唇,那看不清的面容讓他嘴角噙著的笑容看起來似是有一些審視,“莫白費力氣,你是觸碰不到我的。”
“你是什麼人!”該死,這裡是沙華識海製造出的幻境,也可以稱之為夢境,而在這其中,為何會出現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
疊微微拂袖,在這青綠色的大地上便綿延出一條同色系的被褥,被微風托起,輕輕蓋在沙華身上,在做完這一切,他起身,將一手背在身後,道:“你覺得,我會是誰呢?”
“你……能聽見我說話?”墨何楓心中妒火雖然在燃燒,但理智卻異常冷靜,或許,眼前這個男人會是所有事情的關鍵。
“自然。”疊點了點頭,這麼多年,這小子還是一點都不曾改變,無論是樣貌,亦或者是性子,與當初那個毛頭小子,可是毫無二致。
見墨何楓那雙暗沉的雙眸,疊挑了挑眉,他知道他心中此時定然有著許多疑問,但他最想要知道的,應該是……“你是想問,我和丫頭到底是何關系?”
前者在聽到這一句話時,那雙猶如黑暗的雙眸再次沉了沉,他並未開口應答,也不曾矢口否認,就這麼注視著眼前,那個渾身泛著金光的人影。
輕風再拂,將疊身上那些邊緣處的金色顆粒吹向空中,轉了一個圈後,又回到疊身上,凝聚為他如今神識的一部分。
“我和她的關系——”疊注意到墨何楓雖然一臉冷漠陰沉,但對於他的話語,還是有那麼一點反應,畢竟他也算是他的——
哼,只要一想到他們之間的關系,疊莫名就是不爽,他養了這麼多年的丫頭,就要被眼前這個臭小子拐走了!
墨何楓看著突然別扭起來的疊,擰了擰眉,為何他總覺得,眼前那人和他家華兒竟然有那麼一絲相像?明明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
疊雙手抱肩,朝著他哼了哼,這一刻,那高大的身軀就宛若小孩子一般,驟然縮小,飛到沙華臉頰一邊,蹭了蹭她,得意道:“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種關系!”
墨何楓的額頭青筋暴起,在看見他的動作時,心中妒火燒的更旺,然而,礙於他如今觸不到的無力,他只能緊緊捏起自己的拳頭,努力先壓制住心中暴虐的氣息。
疊由著那小孩子的模樣朝著他扮了個鬼臉,隨後便將話題轉移,“楓小子,丫頭如今的情景,你也看見了,她在外界受到刺激,從而逼迫自己遺忘那些記憶,隻身沉睡在這一場虛幻的夢境之中。”
來不及去思考這個人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墨何楓開口詢問道:“我便是來帶她回去的。”
“不可貿然行動。”說到正經事,疊的語氣變得嚴肅,他搖了搖頭,“她現在只想好好待在靈勻之中,換言之,她並不記得在出靈勻之後說遇到的你。”
聞言,心口處泛著一絲沉悶的疼意,墨何楓抿著薄唇,“這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要帶她出去,哪怕在此花上十天半個月。”
他是用自身一縷魂魄入夢,自然不可離開本體太久,但若是為了沙華,那麼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而以疊的身份,自然可以看出墨何楓的狀況,他咋了咋舌,發出‘嘖嘖’的聲音,隨即又從鼻間發出一聲輕哼。
若非清楚這臭小子還未恢複記憶,他都要認為他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刷好感度的,看來這楓小子的感情,還當真是入了骨,融化在自身的血水之中啊。
疊的心中劃過一絲滿意,開口道:“放心吧,給你個提示,折下那一根樹枝帶在身上,你不會用上十天半個月的。”
他的話音剛落,便垂眸看向依舊酣睡中的沙華,“丫頭,加油,我——還在等你回來呢。”說著,疊那由金色顆粒凝聚而成的身軀頃刻間散開來,轉而消失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而他遺留的那句話卻確實給墨何楓提了醒,方才能夠觸碰,似乎真的是因為這棵樹?
站在原地躊躇許久,直到日偏三分,天邊泛著血紅色色彩,他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眸,墨何楓便看見在沙華身邊,還有著兩個人影。
一個是翎翊,還有一個,便是若水。
“公子,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我在醉戈府中住了這麼久,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一顆樹木?”翎翊上前撫摸著粗礪的樹幹,一臉贊嘆。
而若水並未回答,他緊緊盯著沙華耳邊,那裡有一絲別人的氣息,會是誰,特意來到這個地方?
“公子?”沒得到回答的翎翊回頭,“公……”叫喊聲還未出口,便見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將小華帶回去吧。”若水將沙華打橫抱起,那雙湛藍色的眼眸瞥了一眼墨何楓的所在處,讓後者心中一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順著若水的視線望去,翎翊沒有發現任何怪異,表情疑惑的撓撓頭,見他越走越遠,連忙小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