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無所謂啊。”巴基看著對方淡定的模樣,忍不住說道。
“無所謂嗎?如果在這裡死去的話,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壞事,死亡不正是意味著解脫嗎……其實我很早就考慮過我的死法,絞刑,槍決,暗殺,葬身大海……”羅賓看著眼前隨時可能熄滅的油燈燈芯,緩緩地說道,“有紅鼻子君你陪著我,我想我們死的時候應該不會太寂寞了吧。”
她憂傷的語調讓巴基有些毛骨悚然起來,一瞬間巴基真的感覺到羅賓有種渴望死亡的決心,並不是開玩笑。
羅賓八歲的時候家鄉遭遇屠魔令,從一刻起,她就失去了一切。朋友,家人,老師那些美好的事物和她的世界如兩條平行線,再無瓜葛。之後,她以破壞六艘海軍戰艦的罪名,被七千九百萬的高度金額懸賞,為了生存下去,在背叛的黑暗世界中求生掙紮,而這段經歷佔據了她生命中長達二十年的時間。
可想而知,她的內心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這麼堅強,而更像是壓上一根稻草就會垮掉的狀態。
巴基沉默了一會,接著微微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羅賓,右手從身上分離出去,輕輕放在羅賓的頭上,醞釀著情緒,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有感染力:
“不要停止在夢想道路上前進的腳步,你永遠無法預料到未來,也無法知道前方的道路有荊棘叢林還是蝴蝶環繞的花叢,試著繼續向前走吧,也許一群很好的夥伴會在那裡等你,分享你的喜悅和憂傷,傾聽你的過去和未來,那一刻你也許會看到世界真正的答案,至少,現在還不是你交卷的時候!”
“紅鼻子君……”
羅賓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心絃瞬間被觸動,她兩眼突然一酸,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她一隻手捂住嘴巴,腦袋向下垂去,低聲抽泣,晶瑩的淚花接二連三地掉落在地上。
在這麼多年的逃亡經歷中,碰到的海賊也好,賞金獵人也罷,甚至是那些平民,所有人都詛咒她的背叛,厭惡她的存在。
她第一次聽到這樣鼓勵她活下去的話,就像是冰冷的夜裡突然升起的一團爐火,溫暖且感動。
巴基從內兜抽出了隨身攜帶的小醜手帕,無聲地遞了過去。
羅賓接過了手帕,放在手心裡看了看,沒有用來擦眼淚,而是小心翼翼地疊了起來,放進了貼身的衣兜裡,接著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咧開嘴巴露出一個不雅且有些滑稽的笑容,“哭泣的樣子很醜吧,我的一個朋友曾經告訴我,不管難過還是高興,都應該多笑,這樣才會幸福。跌雷嘻嘻嘻嘻——”
“真是奇怪的笑聲。”巴基無奈地看著羅賓,雖然他知道這個笑聲來源於羅賓唯一的一個朋友,但還是忍不住吐槽。
“一點都不奇怪,因為開心……我才會這樣,好了,紅鼻子君,我們另外再找出口吧。”
羅賓臉上低落慢慢消失,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如果不是通紅的眼睛,看不出她剛才哭過的模樣。
巴基拿出了留著一半頭發,只露出一隻眼睛的電話蟲:“既然能門口能放置海樓石,其他的地方想必也沒這麼容易突破吧,不用做費力的事了,我帶了電話蟲,想辦法讓他們從外面開啟吧。”
撥出電話,電話蟲的眼睛張開了,裡面傳來了卡巴吉的聲音:“巴基船長!”
“卡巴吉,你們還在村子裡面吧?”
“是,我們的人都在等待你的命令,無論是食物還是酒水,都按照你的吩咐,以市場價格向村民購買後,搬運到了船上。”
“很好,你帶人到西面的叢林來,我沿途做了十字標記,你順著標記到先祖遺跡,我在這裡等你,我的紅鼻子會給你做路引……混蛋,我的紅鼻子怎麼可能給你做路引!”
結束通話電話蟲並收回了兜裡,巴基無奈扶額,這個有些心煩的後遺症老是讓自己說著糊塗的話。
羅賓說道:“從村子到這裡估計要半天到一天的時間,看來我們今晚要共度一晚了。”
“當然,沒有這個家夥的話,我很願意。”巴基嫌棄地看著一旁的大章魚。
“卡啾卡啾。”大章魚觸手亂揮,宣洩不滿。
二人席地而坐,背靠在牆壁上,大章魚也坐在了地上,都在各自想著事情,地xue裡唯一的油燈忽明忽暗,如風中殘燭,卻堅挺著一直沒有熄滅。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賓輕道:“紅鼻子君。”
巴基沒有回話,像是睡著了。
羅賓拿出了那張手帕,仔細觀看,上面紋著一個長著紅鼻子的骷髏圖案,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可在她眼裡意外的可愛,她輕言細語地說道:“你是我見過所有的海賊中最特別的一個,我不知道像我這樣的惡魔之子是否能夠擁有感情,但我還是想要把你當我的朋友,謝謝你給予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