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喜齡看了眼操場上光溜溜的旗杆,和後面的藍天白雲教學樓,想起上輩子拼命打工攢錢,想要憑他一憶之力,送她上學的少年,搖了搖頭,“我不恨他,他沒有影響到我什麼,只是覺得惋惜。”
替宋爺爺宋奶奶惋惜,還有喬家人,他們別的不說,對喬志梁都是真心疼愛的。
姚麗婷點頭,突然問,“那魏敢呢,你覺得遺憾嗎?你們以前畢竟……”
人這一輩子,怎麼可能沒有遺憾,餘喜齡笑了笑,目光掠過樹尖,“你也說是以前。”
校園空曠,餘喜齡目光落到遠處,靜靜等在一邊的顧鈞身上,嘴角突然翹起,心底那一瞬間的沉重也驟然散去。
餘喜齡要走,姚麗婷沒有留她,看著她走到顧鈞身邊,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顧鈞臉上露出笑容來,兩人的手自然而然地牽到了一起,餘喜齡還回過頭來,沖她揮了揮手。
姚麗婷也揮了揮手,目光著餘喜齡她們走遠,目光一點點變得落寞起來。
看著一下子變得靜謐起來的操場,手指動了動,她突然想起少女時期,鄭業勳嬉皮笑臉地拉起她的手,她害羞不讓,鄭業勳笑著說會對她負責一輩子。
那時候他的勁很大,因為打球身上也臭哄哄的,她怎麼掙也掙不開,臉色緋紅,心裡卻很甜蜜。
但是到京城再見到鄭業勳時,她死皮賴臉地跟在他身邊,拼命把手擠進他的手心裡,不過兩秒殺,鄭業勳便會以各種理由松開。
其實從那時候起,她心裡就已經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姚麗婷低頭看著自己挺起的大肚子,眼淚叭叭地往下落,她現在才明白,沒有誰能對誰負責一輩子,只有自己。
喬志梁是在辦公室裡直接被紀委的人帶走的。
被帶走的時候,喬志梁表現得很平靜,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被雙規,說是黨內調查,其實大家心裡都門清,喬志梁這一去,沒有特殊情況,只怕是回不來了。
京城宋家,清遠宋清瑜這邊,喬家和姚麗娜,都聽到了喬志梁被雙規的訊息。
甚至姚麗娜知道得還要早一點點,她看著面色平靜的妹妹,心裡百味雜陳,最後也只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你別擔心以後的生活,有姐在呢。”
“姐,我想回海市,那邊是大城市,人情關系要冷漠些,而且工作機會也多,我自己能養活自己和孩子。”姚麗婷笑了笑,她姐也是有家庭兒女的人,她怎麼能拖累她呢。
姚麗娜自然是不同意的,姚麗婷的肚子不小,把她喊回來,本來就是為了辦婚禮,順便她來照顧月子的,還有喬志梁那裡,萬一牽扯到妹妹呢?
但姚麗婷主意已定,姚麗娜拿她沒辦法,只能抹著淚,把人送上了火車。
到了海市後,姚麗婷回到家裡,發現書房和臥室的門大敞著,都有翻動的痕跡,書房姚麗婷偶爾瞥到過一眼,裡面滿滿當當的全是資料,現在看過去,很多地方都空了。
姚麗婷默默地把屋子收拾好,在家等喬志梁的訊息。
宋家那邊,宋家兩老灰白的頭發已然全白,兩老從得知訊息起,已經怔愣地坐在電話機旁,發了一整天的呆,粒米未進,任保姆阿姨怎麼勸,兩老也沒有半點胃口吃飯。
宋清瑜和徐招娣帶著孩子回來時,宋奶奶正看著宋珍瑜的照片抹眼淚,她們太自責了,如果不是她們的家庭拖累了孩子,也不會有後來的種種,女兒不會被歹人所害,好好的外孫,也不會被人給教壞。
看著宋奶奶的樣子,眼裡沒有半點光,徐招娣都有些怕,飛機上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裡很怕公婆會遷怒到喜齡的身上,卻還是趕緊上前,把老人手裡的相片抽出來。
“你們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喜齡不是馬上要辦酒了嗎?”宋奶奶撲到徐招娣的懷裡大哭,宋爺爺回過神來,聲音疲憊地問宋清瑜。
宋清瑜坐在父親身邊,握住他蒼老的大手,眼窩泛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宋清瑜也很自責,他沒有盡到一個當舅舅的責任,喬志梁接回家來的時候,才十九歲,好好跟他講道理,他未必會聽不進去。
是他理所當然是認為,宋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喬志梁一面表現得沉穩,他便以為孩子能夠擔當起人生的責任。
“沒事,喜齡讓我們回來的,爸,這事您別怪喜齡。”宋清瑜張了張口,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不是偏袒哪個孩子,實在是這些事情都是喬志梁自己行差踏錯的緣故。
宋爺爺搖了搖頭,眼淚什麼時候流下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怪不上,只怪我們當初,怪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