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了那幅字畫之後,再想想當時情形,她馬上就懷疑到了簡玉的身份。
第一次做了炒菜飯食送過去,對方居然毫不吃驚的便收下了,這讓蘇夏至心裡有了底兒:他就是簡夫子,錯不了!
二人從新見了禮,蘇夏至也不在藏著掖著,直接把一一拉倒簡玉的身前,態度誠懇的說道:“簡夫子,實不相瞞,我與相公自打到了帝都便開始廣尋明師,就為了家裡的三個孩兒能夠受到師長的點撥,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然,擇師不可以不慎!人不能生而知,必待學而後知,人不能皆好學,必待教而後學,故作之君,作之師,所以教養也。”
“所以即便是我家相公也不敢輕易教授了孩子們,唯恐作為慈父而非嚴師,而放縱了她們。”
“我一直以美食供奉先生,無它,只為給孩子們求一個明師!”
蘇夏至這番話說的言辭懇切,先是說了,在帝都明師難尋,再又講了老師對學生的重要性,層層遞進,最後毫不諱言的講明:我早就知道您好吃喝,所以用美食作為供養,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我的孩子們求一個有真才實學的老師罷了!
簡玉聽得認真,心裡則暗暗吃驚:能講出這番言論的女子果然不是平常的女子!不愧為閔探花夫人!
當年簡玉與姜溫、閔嵐笙同殿科考,一篇文章交了上去,姜溫拔得頭籌得了狀元,簡玉則輸給了自己的學生為榜眼,閔嵐笙是那一次殿試的探花。
但,平心而論,這次殿試的結果並不算公允!
姜溫從小跟著姐姐長大,一身武功都是姐夫岑相思所傳。而簡玉作為岑相思還是逍遙王時的幕僚,二人對他的喜好可以說是非常瞭解的。
所以能在那場殿試裡寫出投岑相思所好的文章來,可以說是投機取巧。
而閔嵐笙就不同了。
他的文章完全是破題新穎立意劍走偏鋒的,雖文中語句都是先賢聖人的原話,但經過他的編排,那篇文字虛虛實實,反反正正,深深淺淺,已盡得此等文章之三昧,闡述工整而又深遠,是誰也不能否認的,難得的佳作!
因此簡玉與姜溫雖然殿試名次高於閔嵐笙,但二人都是真心認可了閔嵐笙的學問的。
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輩,更不是隻會寫酸文的迂腐學士!
沒想到竟是他的夫人求上門來,簡玉雖然吃驚蘇夏至的聰慧,到底心裡還是有幾分小小的得意的。
“明師……簡某實在當不得這兩個字。”心裡再驕傲,嘴上也要客氣一番,兩個人既然談到了正事,簡玉便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態度。
“我生平最怕拘束二字,不瞞夫人,簡某能夠居住在此,也是為了躲個清淨。若是答應了教授府上的幾位公子,少不得要早起晚睡,批改課業,那我還有清淨嗎?”
“簡先生啊,我正是想到了這些,才來苦苦的哀求您收下我家的幾個娃娃做學生呢!”
蘇夏至一副想你所想,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的態度,說的字字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作為大梁的子民,簡夫子您認為自己能夠躲多久?”
“……”簡玉一陣無語,這才沒躲幾天呢,不就被你找到了嗎!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國舅大人想必在陛下身前極有面子,可連他都不能自由自在的過日子,可見,陛下對您二位的態度了。”
“而您自己想必也是知道的,皇後娘娘也在四處打探您的下落,落到她的手裡,與落到陛下的手裡,在我看來是沒有區別的!”
“給幾位皇子殿下當先生,您覺得是份輕松的差事嗎?”
當然不是!陛下早就立了太子,如是入了東宮當了太子的老師,他非但沒了自由,還要教授他最最不喜的帝王策!這真能要了他的命啊!
自古帝王薄情寡性,如今的陛下雖然臉冷,倒是能聽得進逆耳忠言。
可皇帝的心思有譜嗎?萬一他哪天心裡一不痛快,指不定誰就倒了黴呢!
簡玉為了避免這種倒黴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早就想好了:這次說什麼也不入朝為官了!
看了看簡玉的面色無波的面孔,蘇夏至也不等他回答,而是接著說道:“您若是肯收了我家的幾個娃娃可就輕松多了,您想教什麼就教什麼,反正她們又不用去考功名。”
“不考取功名?”簡玉將身子竹椅上一靠,不解地問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不考功名夫人也不用這麼費力的算計簡某了吧?”
“簡先生這話說的,我現在是幫您呢!”蘇夏至笑眯眯的把一一往簡玉眼前一送:“我家的三個娃娃都是女兒,考得什麼功名?”
“啊?”這下簡玉真是吃驚不小。
他把一一拉倒跟前來眼對著眼眼,鼻子對著鼻子仔細看了一番,最後小聲問道:“娃娃,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回先生的話,一一是女娃娃啊!”一一臉蛋上還帶著簡玉親手揪紅的一塊,瞅著就礙眼,他自己也覺得下手確實是沒了輕重。
轉眼在看看鬼怪機靈的小丫頭,簡玉在心裡打起了小算盤:這買賣其實不賴。左不過不能總是躲著,早晚被陛下或是娘娘發現了自己,他們總有法子逼著自己就範去做皇子的老師。
與其對著那個一天到晚都板著小臉的太子,還真不如就答應了閔夫人,去教她家的女娃娃!
如此,她們既不用科考,他就不用怕這幾個孩子不思進取,考不出好名次而丟了自己的臉,更何況,用不了幾年,女娃娃們便會定親嫁人,而他不就又解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