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論》中有這樣一句話‘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能做到‘務本’的先生可算是明師,他們不僅教導你們學業,還能告訴你們如何做個君子。”
安逸亦是一本正經的回答道,並沒有因為一一是個小孩子就敷衍她。
閔嵐笙再次停了筆,也傾聽起這大人與孩子的談話來。
“那先生,您是君子嗎?”
一一這個問題讓安逸一噎,他頓了下方才說道:“我不算是君子,可我還是能教出好孩子來的。”
“嗯,安先生,我喜歡您!”一一拉起他的手搖了搖:“我娘親說過,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並敢於去面對的人都是勇敢的,一一很喜歡勇敢的人!”
“哈!”安逸被一一說的心花怒放,不禁抱起她來笑著說道:“安先生也很喜歡你這個小丫頭,要不,你給我家元寶當媳婦吧?”
閔嵐笙提筆搖頭,心道:才說了沒幾句正經話就又沒了正行,老大不小的人了,和孩子說話也這麼沒有分寸!
“當媳婦?”一一重複著這個詞,隨後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才不要給人家當媳婦呢,我要娶媳婦!”
“啊?”一一的話把經常胡說八道的安逸都給說愣了,他回頭看著只安靜寫字的閔嵐笙說道:“噯,你聽聽,你家這個小丫頭都說的什麼?”
“我早就說過,不是什麼人都能做我閔家的姑爺的。”閔嵐笙低著頭,眉目含笑的說道。
這邊兒和閔家的幾個小丫頭聊得開心,安逸哼著小曲兒回了東廂房,進門就看見躺在床裡面的元寶睡得正熟!
“真他孃的是頭豬,吃飽了就睡!”安逸先脫了棉衣掛在衣架上,隨即走到床邊坐下,彎腰脫靴子。
“人家閔嵐笙家的幾個小丫頭還在屋裡抄書練字,看咱家這個禿瓢兒,吃飽了人就不見了,才什麼時辰啊就睡下了!”
安逸回身,伸手就在元寶已經冒了頭發茬的刺頭上拍了一下。
“你幹什麼啊!”桌子上堆了一堆東西,都是他們今天出去買回來的。
小廝一邊看著一邊收拾,把暫時用不上的直接打了包袱。
一個沒注意,就聽見‘啪’的一聲,氣得他趕緊走到床邊去看了看。
“男孩子,你別老慣著,養得和女娃娃似的嬌貴!”安逸身子往後一仰,靠在床架子上,兩手十指交叉墊在後腦勺下不以為意的說道。
“什麼養的嬌貴!這孩子長這麼大過過幾天安生日子?”小廝白了他一眼,也側身坐在床邊:“元寶吃了飯沒一會兒,東家就喊他過去服了藥。”
“服藥?幹嘛服藥?元寶病了?”安逸直起身子,伸手往元寶的腦門兒上摸去:“不熱啊……和爺差不多。”
“你啊!”小廝開啟了他的手,小心地將元寶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正看見他好似還抱著樣兒東西,便又將被子掀開一點,把他懷裡的東西抽了出來,卻是那頂今天才給他買的狗皮帽子!
“唉!”小廝看了看,嘆了口氣,又把帽子給他放回了胸口抱著,把被子給他蓋嚴實了才小聲說道:“他娘是眼看著元寶的病沒錢醫治了,才將孩子送到了閔家,東家收留他的時候,這孩子就帶著病呢!”
“哦?”安逸皺著眉,扭臉看向元寶,似乎直到此時才發現,孩子的臉色是不大好看。
“是東家求了國舅大人給他從新診治開了方子,還說元寶的病拖久了傷了肺腑,這藥最少要吃上十副才行,等十副用過了,人家再給換方子。”
“這些我怎麼不知道啊?”安逸聽完小廝的話再次看向睡熟的元寶,越看越覺得孩子的小臉瘦的皮包骨,簡直就像條黃鼠狼!
“你的腦子都在琢磨著三次四次呢,哪裡會想著去問問咱元寶的情況!”小廝橫了他一眼,猛的想起蘇夏至方才對他說過的話,遂換了語氣說道:“不管怎麼說,你現在當爹了,別老沒心沒肺的對孩子。聽到沒有?”
小廝這話前面嚴厲後面又是綿軟,再加上他水汪汪的眼睛橫了安逸一眼之後,安狐貍立時又暈頭漲腦的變成了賤骨頭,忙不疊的點頭:“媳婦你說的對啊,爺這脾氣就是渾,以後再和兒子說話的時候真要注意些,今兒爺就發現了,這小崽子和誰都好,就是不愛理我!”
“你還說,若不是你打了他一巴掌,至於嗎?東家收留他好幾天了,見天的給他洗棉衣,也沒捨得動他一指頭!”小廝見好就收,起身又到了桌子邊,開始收拾那一大堆東西:“還有,你這花錢手腳太大,以後也得改改……”
話說完了,身後卻沒人搭茬,小廝回身一看,方才還兩眼放光地坐在床上的安逸,此時已經用被子把自己包了個嚴實,成了個縮頭烏龜,擺明瞭是不愛聽自己說話了!
不愛聽就不說了……小廝回身自顧自的將給元寶新買的一件衣服疊好收到衣櫃裡,抬頭看見擺在最上面一層的那件白色的狐裘,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臉上也不自覺地掛了甜甜的笑意……
身後的那個大被窩卷裡,安逸正從挑起的縫隙裡賊眉鼠眼的看著他的動作,最後也是笑了:“爺就知道你喜歡……”
“噯,再穿上給爺瞅瞅……”
東廂房裡春意融融,而同在一個院子裡閔氏夫婦的房間裡蘇夏至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閔嵐笙無語地下了地,又給她投了把布巾,伸手想要把她手裡的信件接過來,可蘇夏至卻一扭身子閃開:“幹嘛你?我這麼遠見我娘一趟不容易,你連她寫的信也不讓我看啊……”
“……”
閔嵐笙知道娘子若是犯起倔來那是九頭驢都拉不回來的,因此也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先託著她的下巴把她滿臉的眼淚擦淨,又把她沒拿信件的手擦了擦,這才拿著布巾端著盆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