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一年多,蘇夏至對閔家的家底也是稀裡糊塗,她問過閔嵐笙,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和自己一樣稀裡糊塗!
山下村的老街坊鄰居倒是有幾家,可總不能傻乎乎的到人家去問自己家的舊事吧?那不是擺明瞭往人家嘴裡送閑話麼。
“不是嵐笙不說,是娘走的時候他太小,根本不知道家裡的事情。”閔青蘭嘆了口氣之後開了口,帶著濃濃的鼻音:“現在就是娘就是站在他面前,嵐笙也未必識得。”
“那你知道麼?”蘇夏至追問道。
“那個時候我已經大些,對孃的相貌是有印象的,可爹孃之間到底為什麼分開我就說不清了。”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說閔家這點舊事還都隨著閔父的去世一起進了棺材?
“山下的那處房子是咱家的祖屋。我和嵐笙小的時候咱家是住在府郡的,父親也有功名,是秀才。”家裡的事情應為隔得時間太長,閔青蘭有些也記不太清,只把那些不會記錯的挑著講了出來。
“娘生的非常美!”記憶中的畫面一頁一頁的翻開,閔青蘭努力的回憶著過去的一切:“嵐笙生的和娘很像!”
“哦?”秀才的俊俏模樣瞬間浮現在眼前,蘇夏至想象著他換了女人的發式在換上襖裙的樣子,馬上就笑了起來:“確實是大美人!”
“嗯。”閔青蘭還在回憶過去的事情,沒有注意蘇夏至臉上那頗不正經的表情。
“娘就是因為生的太美,結果爹……”閔青蘭說道這裡馬上朝身後看了看,覺得已經走出父親的墳地老遠後才小聲說道:“娘生的美,便總引得人來家裡看她,都是些男人,結果爹就總是打娘!”
“我擦!打老婆?”蘇夏至扭頭看著閔青蘭問道:“家裡為什麼老能進來男人?難道是娘領回來的?”
“不是。”閔青蘭搖頭說道:“爹是個秀才,咱家沒有地種,又沒有別的營生,單只靠爹一個人開私塾掙些銀子養家,私塾嗎,家裡總會常來大人送孩子的,結果有的登徒子就是利用這個機會想法設法的去接近娘!”
“那該打的是這些人啊,你爹幹嘛打你娘?”
聽了這話蘇夏至便氣不打一處來,和著閔父活著的時候還是會對老婆動手的爛人?!
在沒有搞明白之前,直接改了稱呼。
閔青蘭眼睛盯著腳下的山路,伸手扶著蘇夏至小心的走著,父親的墳地離著不算太遠,她想回家去再說,否則老覺得身後有雙尖戾的眼睛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下了山,到高嬸子家接了樂樂,倆人回了家,腦子裡都在想著山上的話題。
“就因為這個,最後你爹把你娘打跑了?”才進了院子,蘇夏至就開了口。
“爹在世的時候不許我和嵐笙說孃的事兒,後來爹病重的時候又逼著我發誓不許把家裡過去的事情講給嵐笙聽。”
“那時候我雖然歲數也不大,可很多事情已經能記住。娘是爹打出去的沒錯,可那次打確實是娘自己惹的,因為娘把自己的玉鐲私自給了二叔,被父親看到了他們的私情!”
在山上的時候閔青蘭不太敢張嘴,就是因為後來閔父曾經囑咐過她,有這樣的一個娘是恥辱,這樣的恥辱我不許讓你弟弟再背下去,因此你要記得,以後不管嵐笙怎麼問,你都要守口如瓶!
也因為這個原因,閔父走了極端,在活著的時候一直叮囑兒子:“再窮也不要開私塾當先生!”
如今她只和弟妹說,應該不算違背了誓言吧?
“難怪秀才說不做先生呢……”蘇夏至也想起過去與閔嵐笙聊天時的一些內容,秀才就告訴過自己他是不會去教書的,那時她還覺得奇怪,教書有什麼不好的?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些。
“現在爹都去世那麼多年了,估計娘一定早就沒有了,咱們再說這些也沒了意義,還是不提了吧……”閔青蘭抱著睡的得很實的孩子往屋裡走。
蘇夏至快走幾步過去幫她開了屋門:“這麼說,咱麼還有的二叔?那娘是不是跟著他走了?”
“不知道,後來爹就帶著才會走路的嵐笙和我搬回了老宅子,再沒有回過府郡,也就再沒有那兩個人的訊息了。”
“也幸虧是現在啊。”把孩子小心的放在炕上,閔青蘭解開包裹的嚴實的襁褓來檢查著,怕樂樂尿了。
“要是過去,爹活著的時候,我和嵐笙誰要是一提娘或者叫一聲二叔,都會惹爹發脾氣,一頓打總是要挨的……”
蘇夏至有點後悔聽到這個故事了。
先不說秀才的娘親在他那麼小的時候就跟著人跑了,是多麼的不守婦道,就是他爹也夠嗆!既打老婆又打兒女的男人算是什麼東西!
也不怨他娘最後在家裡待不下去。
想到這些蘇夏至又想到了閔嵐笙,心裡一陣的發緊!
那麼小就沒了娘親的他,又遇到個那麼不講理的父親,他是怎麼長大的?
記起秀才沒進京前對自己的依賴簡直就像個小孩子,蘇夏至忽然好想哭。他是想娘親了,而且想的已經到了這麼大年歲還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當了孩子。
進了屋子,輕輕坐在他常做的書案前,蘇夏至伸手撫著面前的每一樣的東西,如同在安撫著閔嵐笙:“秀才,等你回來,我會把你當兒子養著寵著!”
肚子中的小東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親的悲傷,他不安分的用力遊啊遊……只是他還是太小了,小到作為母親的蘇夏至只感覺的肚皮裡有了輕微的顫動。
“知道了,還有你!”手掌按向小腹,心中又是一柔:“兒子啊,以後娘親疼爹爹,你可不許吃醋哦……要讓著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