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聽話的又坐了下去,伸手把安懷遠手裡拿著的油紙包又包好了放到了他的枕邊:“呵呵,您夜裡餓了吃。”
安懷遠點點頭,一雙渾濁的眼睛貪婪地在安逸的臉上看著,最後他輕聲一笑:“你娘老說,你最像我,爹這麼一看啊,倒是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了。”
“我比爹好看,您太瘦了!”很想在父親面前做個孝子的安逸依舊的不會說話,一張嘴就是招人不愛聽的話。
“呵呵!”安懷遠也笑了,他示意兒子往前再坐近些才用放鬆的語氣說道:“不錯,你跟著她倒是很有長進,閔嵐笙娶得是賢妻啊!”
“您說我們東家?她平日裡都和個爺們似的,閔嵐笙估計是怕她!”安逸沒心沒肺地說道。
“父親有幾句要緊的話和你說,你聽到以後就爛到心裡,和誰也不要說,知道嗎?”安懷遠無心去探討閔嵐笙兩口子的生活,他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嗯,您說吧,我聽著呢。”安逸也坐正了身子,神情凝重的看著父親。
“去年年底,京裡就有了訊息,當今皇上要徹查當年的十一皇子餘孽,經辦這件差使的就是姜皇後唯一的弟弟國舅爺姜溫。”
“他從京城一直追查到咱們州府的地界,最後挖出了幾家底下印坊,搜出了許多已經印製好的黃歷,還有模板……這些都不是你該知道的,你聽聽就是了。”
安懷遠不想安逸再卷進這些是是非非中去,因此各種細節並未多說。
“那時父親已經知道你的兩個哥哥都牽扯到了這個案子裡,因此就找了個由頭把你打了出去,那是為了保你的性命啊!”
古時候一人犯罪全家甚至全族都要被牽連的案子很多,歷朝歷代無辜被牽連枉死的鬼魂不知有多少。
安懷遠在朝堂裡待過,因此他比誰都知道這種鬥爭的殘酷性。
當他看見姜溫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自己的書房中之後便已經憑著敏銳的判斷嗅出了危險了味道。
因此他毫不遲疑地找了個由頭將安逸先從府裡打了出去,給外人造成嚴父教訓兒子的假象,實則是怕自己也過不了黃歷造假那一關,萬一有個人暗地裡咬自己一口,他現在可是必死無疑。
自己死了沒有關系,畢竟自己已經給安家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就算到了地下他也對得起安家的列祖列宗。
可皇上已經點過他了:安家以後能不能有後全在你進退之間……
權衡利弊之後,安懷遠先頭一個把安逸趕出了府,並且告訴他:“有多遠滾多遠,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在知道兒子終於聽話的安全地‘滾’走了之後,一咬牙一跺腳,寫了密報,親自向皇帝檢舉了自己還在做官的兩個兒子,將他們和十一皇子曾經聯系過的事情給捅了出去!
安懷遠自己送出去兩個野心勃勃的兒子,留在身邊一個最無能草包的三子,那是他看透了,只有不在權利裡打滾的人才能活的更自在更長久。
老三除了喜歡男人以外還五毒俱全,但是他沒什麼壞心眼,就是偶爾得罪人了,頂多是挨頓揍挨頓罵的事,還不至於為他招來殺身之禍。
權衡再三,安懷遠選擇了將安逸保護起來。
只是最後他也不知道為何就沒了一點三子的訊息,後來他也懷疑過這事兒和女兒有關,只是那段日子他天天帶著姜溫在平縣以及平縣周圍的座座大山裡轉悠,自己都忙的不行,也就暫時忘了安逸。
安逸聽了父親說出的話已經呆坐了半天,他還是不能相信居然是父親親自檢舉了大哥和二哥。
“好了,你大哥和你二哥的事情你一定要爛在肚子裡,為父還要告訴你,這次抄剿私造黃歷的案子,典藏書堂的老堂主鄧恆也向國舅大人說了不少事情,萬一……”
安懷遠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的兒子說道:“萬一姓鄧的以後欺負你,你便可以用這件事要挾他,據說這次抄剿還是有漏網之魚的!”
“大哥和二哥會有事麼?”父親對他說了很多話,每一句都非常的重要,而安逸只記著是為了保全他父親才把兩個哥哥給賣了的。
安懷遠黯然的搖了搖頭:“我以後怕是隻有你一個孩子了……”
“不,還有妹妹。”怕父親傷心,安逸趕緊說道。
說完之後才發現妹妹並未在父親的房間裡伺候,他有些生氣地說道:“妹妹可太不像話了,您都病成這樣了,她還那麼踏踏實實的做她的大小姐!”
“是為父不許她出來的。”安懷遠一說到安靜就心裡發堵,因此他又緩緩地朝身後靠了下去。
安逸是個沒有眼力見的,他不會伺候人,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身子虛弱的朝後倒去也沒伸手扶一把,最後‘當’地一聲後,安懷遠的後腦勺磕在了床幫上!
這下一直看著父親磕疼了的安逸才趕緊伸了手。揪著安懷遠的一隻胳膊往起拉,疼得安老頭直叫:“放手,快放手!你要把為父的胳膊拽下來了!”
手忙腳亂的幫著父親從新坐好,安逸撓了撓頭,心裡想到:要是守誠在就好了,他最會照顧人,要是這次把父親照顧好了,說不定就能允許我娶他進門呢!
“你笑什麼?”安懷遠有點生氣,自己都摔疼了,這個混蛋兒子居然還站在床邊笑?
“我是笑自己笨!從來沒做過伺候人的事兒,一伸手就笨手笨腳的。”這回安逸倒是不傻,沒有把自己想媳婦的事兒說出來。
“記住嘍,你是安家的少爺,從來都是人家伺候你,輪不到你去伺候別人!”安懷遠說了會子話,已經明顯感到精神不濟,但他總是認為自己與兒子說話的時候已經越來越少,因此就想把自己腦子裡的那些東西都塞到兒子的腦袋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