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說的對,爹慫慫一個,娘慫慫一窩呢!”趙媛自言自語道,抬頭看見走出去老遠的秀才娘子,她大步地追了上去。
一下子出手了十幾套的桌椅,家俬鋪子的掌櫃笑的不見了眉眼,在談好了價錢之後主動去僱了兩輛馬車幫著把這些東西送去到山下村。
又是幾乎全村人都聚到了小院裡,大家一起動手,輕手輕腳地把馬車上的桌椅擺進了正屋,幾個女人拿了搌布將這些桌椅都擦拭了一遍,又在屋裡撒了水,把地掃了……
蘇夏至在門口給人家結了銀子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就見那些男人女人們都擠在正屋的門口往裡張望著,表情肅穆,眼睛裡帶著嚮往的神情……
“咳咳!”輕咳一聲,將大夥兒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後,蘇夏至笑著說道:“過了今天,明兒作坊就該開工了,誰有意到作坊去做工的就去高嬸子那裡通個氣兒,讓她給你們說說在作坊做工的規矩。”
明裡暗裡的,從殺豬宴過了之後就有不少人找了蘇夏至,她都給推到了過節後。
明兒作坊就要開工,那麼招工的事兒也得開始進行了。
她早就與高嬸子和高仲武私底下通了氣,至於招什麼樣的人進作坊,就由他們兩口子把關了,蘇夏至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事必躬親,因此她決定把能放手的事情都要放手。
“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別盡顧著忙,也想想肚子裡的孩子。”晚飯的時候,閔青蘭親自到廚房盛了元宵給蘇夏至端到眼前,然後她也扶著桌子坐了下去:“嵐笙不知道有沒有吃上元宵呢……”
一句話讓原本就有些疲憊的蘇夏至頓時沒了胃口,芝麻白糖餡的元宵吃到嘴裡也是沒滋沒味的……
勉強嚥下口中糯糯的元宵,蘇夏至放下碗,心裡想到:年算是過去了……
正月十六一大早蘇夏至便起了炕,今兒作坊開工,招來的幾個新手也要去上工,她怎麼也要過去瞅瞅。還要準備出一批貨來給茂昌記送去,順道再把那對兒落了難的苦命公鴛鴦接回來……
粗粗這麼一想,蘇夏至就一陣苦笑,知道今兒自己又是不得閑了。
不過忙點挺好,忙起來的時候她就會暫時忘掉很多事情,也不會總是想著秀才了……
“嬌嬌,過來關門,舅母要去高奶奶家。”開啟院門,蘇夏至招呼著在院子裡玩耍的嬌嬌管好門戶。
“主子,我來啦。”見蘇夏至開了門,站在閔家門口半天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的小廝趕緊開了口,只是……
一開門就看見了安逸和小廝,這讓蘇夏至沒有想到。
雖說是告訴他們十六過來上工,可蘇夏至想著他們零七八碎的東西應該也有一堆,不可能來的太早,還想著送了貨把他們捎回來呢,如今這兩口子就悄沒聲息地來了。
蘇夏至瞪著眼一步一步的下了臺階,圍著兩個人轉了兩圈,前後都看了個仔細,然後雙手叉著腰笑岔了氣!
“呵呵,爺也覺得這樣兒有點寒磣,可我家守誠會過日子啊,什麼都不許扔,這不就都帶了麼……”安逸沒羞沒臊地說道。
因為和蘇夏至說好了正月十六要來上工,小廝幾乎一夜沒睡,才躺了一會兒就起來開始折騰。
他和安逸被轟出來的時候幾乎是什麼也沒帶出來,但兩個人在外面過日子,碗筷什麼的東西總是要添置的。於是幾個月下來,處處算計著花錢,他們還是有了些‘家産’,現如今這些一文錢一文攢出來的‘家業’都被這主僕二人給弄到了山下村,蘇夏至看著都頭大:“哈哈……你們這樣……沒人把你們當賊吧……”
安逸抖了抖被身後的鐵鍋壓得生疼的肩膀,沒說話,被閔嵐笙的女人這麼笑話,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主僕二人的胳膊上都挽著一個巨大的包袱,身上也都穿著一件簇新的棉袍子,不過兩人的棉袍都有些過於的厚實了,瞅著有點窩窩囊囊。
不同是安逸的身後揹著一口鐵鍋,而小廝的身後揹著一張小炕桌,炕桌的四條腿上還分別綁著一個小板凳,一隻燭臺,兩雙鞋,以及一顆大白菜!
安逸空著的手裡拿著一柄半舊的摺扇,腋下夾著一隻木盆,此時正心煩氣躁的扇著西北風……這柄扇子是他離家的時候插在後腰上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帶出來的,如今也成了他對過去的那些昏天黑地的花花歲月唯一的一點念想。
小廝的兩隻手也沒閑著,一手提著一隻恭桶,一手提著用麻繩拴起的幾只碗碟,而兩個人吃飯的兩雙筷子被他插進了衣襟裡,因此他現在正神情尷尬的望著蘇夏至苦笑:“主子,我……沒法給您行禮了……”
“不用行禮了……哈哈!”蘇夏至擦了擦臉上笑出的淚水,起身帶著他們往學堂走去:“你說你們倆啊,這麼多東西就不能僱個車嗎?”
“不用,反正東西也不多……”東西確實太多,小廝走路都有些不利落,所以說話也透著沒底氣。
他是沒錢僱車了,要不這麼遠的路也不會揹著抱著這麼多東西天沒亮就往山下村挪。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所以他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買了藥,如今這些藥就在他胳膊上的大包袱裡擱著呢。
依著安逸的意思,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不要了,可小廝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什麼都捨不得丟,安逸又扭不過他,兩個人就只好這樣上了路。
“呦,秀才家的,這是……”高嬸子吃了早飯正準備和蘇夏至說說招人的事兒,於是就和幾個人走了個對頭。
“這是……哈哈!”蘇夏至看見這兩個人就想笑:“這是咱們學堂新來的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