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至走到他的身後伸臂環住了他的腰身,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也抬頭看著那個笑的溫暖的娃娃,她想:我有秀才,真好……
“回去睡覺吧。”秀才轉過身,牽著她的小手往屋裡走,“明天天氣一定不錯。”
“嗯。”蘇夏至點頭應了,又想起他說的‘信也不信’,一個掃晴娘掛在簷下只是掛了個希望在那裡,不管明天下不下雨,都無所謂,她的心裡都會是一片豔陽。
“這房子……”才一躺下,望著牆壁上陰濕一片,蘇夏至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只要不下雨就不妨事。”閔嵐笙關好了屋門也進了裡屋。
“早晨我請高伯父過來看了看,他說房梁屋柱雖已老舊,還不至於就塌了。”
“那就好。”房子破點沒啥,暫時住著就是了。
“明兒我要去平縣的典藏書堂,看看咱們印製的東西好了沒有。”再次躺下的蘇夏至臉朝著閔嵐笙的一邊說道。
“帶上高越。”家裡的院牆塌了,東屋還鎖著好幾缸醃雞蛋,閔嵐笙知道自己必須留下看家。
“要不我去吧,娘子在家正好主事。”腦子轉了一下,秀才忽然提議道。
“不行。”蘇夏至直接拒絕:“我才不給你機會偶遇安家的兩個色胚呢!”
院牆塌了,被過來過去的村民窺視她還能忍,而家裡的茅廁成了露天的,蘇夏至忍不了。
出嫁的時候孃家陪送了一隻描著合歡花的紅色恭桶,裡面蘇嬸子給裝的東西吃完之後,這東西就被她收進了東屋。
以為從此會成了廢物的東西如今也被蘇夏至提溜了出來放到了裡屋,夫妻兩個紅著臉輪流方便了,誰也不敢再用外面的茅廁。
只這一個早晨蘇夏至便已經下了決心:立了秋就把整個院子翻蓋了!
日子再湊合也不能湊合到上個茅房都成了難事。正好入了秋秀才就要啟程入京應試,她搬回孃家住上個把月,來回跑著辛苦點也就是了。
用過早飯,蘇夏至換了一身新衣,上身淡藍暗花窄袖小襖,袖口衣襟都沿著深藍色的窄邊,下身為同色百褶長裙正好到腳面,藍緞面的素花繡鞋上的是千層布底子,三指寬的束腰上左右分別垂了一個荷包一個絡子。
這是蘇嬸子這個月才給她做的一身新衣,裁剪的雖然沒有成衣鋪子裁的那麼合身,可娘給閨女做衣裳自然是實心實意的針腳密實,再加上蘇夏至在外人面前與眾不同的恬淡氣質,正襯了這衣服的顏色。
衣料是楊巧蓮選的素淨顏色,蘇夏至很喜歡。
穿好了衣裙,蘇夏至拿出了自己的那個妝奩支起了上面的小銅鏡,她左看右看著鏡中模糊的自己。
“娘子眉眼生的都好,平日也不見你打扮,今日只換了身新衣為夫就不願放娘子出去了!”才從門外進來的閔嵐笙一眼看見著了新裝的娘子便楞了神,隨後他攬著她的纖腰不鬆手,說出的話都滿是酸氣。
“好看麼?”蘇夏至揚著小臉笑眯眯的問道。
“非要為夫說出來你才甘心嗎?”閔嵐笙低下頭望著她的眼睛,也望著她眼中瞳孔裡的自己;妝奩上的銅鏡太小了,而在我眼中,你現在就是我的全部啊……
蘇夏至仰著頭看著他眼中的自己:年輕的女子笑容裡的幸福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說呀,說呀,我想聽!”
撲進他的懷裡,蘇夏至把頭側過去,剛好能聽到他的心跳。
“我的娘子在我的眼裡當然是最美的。”他終於說出了她想聽到的話語,蘇夏至又傻傻地笑出了酒窩。
他說:在他的眼裡娘子是最美的,這就夠了。她只要做他眼中的最美麗女子。
蘇夏至直到此時才知道愛情原來是這個樣子的,讓你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傻子,只因為他喜歡……
“來,坐下,為夫為你綰髻。”扶著娘子坐在書案前,閔嵐笙細心地將她的頭發挽起梳成了髻子。伸手想拿那枚放在小抽屜裡的金釵卻被她制止了:“下個月我正捉摸著到哪裡去籌銀子蓋房,哪裡還敢戴這個。”
她這麼一說閔嵐笙馬上明白過來,輕嘆一口氣又拿起妝奩旁的那隻桃木釵為她把發髻固定了:“碎發漸少,娘子的秀發多了呢。”
“秀發?切!”從她穿越而來睜開倆眼,她就知道自己的頭發不太好。又細又稀,編成辮子也是細細的一條豬尾巴似的拖在身後,實在配不上秀發二字。
“你自己摸摸。”牽起她的手放在才梳好的發髻上,秀才讓娘子自己感覺一下。
“好像……真是多了!”手底下的頭發摸著果然厚實了不少,蘇夏至用力抓了抓,馬上就被相公打了手。
“才梳好的,你就不會輕點麼。”在手心點了一點桂花油研開,把娘子抓亂的一縷頭發撫順。他板著她的頭不許她亂動,端詳了一陣才點頭道:“為夫梳頭的手藝比那些婆子嬤嬤們也不差!”
蘇夏至抿嘴一笑起了身:“我現在不是梳的也挺好嗎。”把支起的小銅鏡又放下,收了妝奩放進櫃子。
“尚可。”他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的發髻還不是很滿意。
“我瞅著就挺好。”秀才的頭發現在也是她梳,蘇夏至學藝不求精只求快,往往閔嵐笙覺得自己才披頭散發地在椅子上坐好,就覺得頭皮一緊腦袋上耙地似的一陣抓撓,身後的人已經發了話:“梳好了……”
支起窗子,院子裡高越還在練功。聽見身後的響動他只是回頭看了看。
開啟房門,一眼望見懸在簷下的掃晴娘在微風裡笑著搖晃,蘇夏至的心就如同映襯著娃娃的遠處的天空一樣說不出的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