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銀子?”蘇夏至抬手就開始解騾子身上的韁繩轡頭:“沒關系,我先把這頭騾子拉走抵一些,剩下的你給我送家去就是!”
“蘇姑娘,使不得啊!”這回閔青蘭沒說話,倒是趕車的把式急了,這匹騾子一直是他養著,伺候的精細,如今正是身強力壯能幹活的時候,就這樣被人拉走,他捨不得啊!
“為何使不得?”蘇姑娘繼續研究著怎麼把騾子解放出來。
“這……”車把式急的沒了主意,腦袋上都冒了汗:“你若是把騾子牽走了,周裡正家的車可怎麼辦?”
“這不是事兒!”蘇姑娘回手一指身後站著的閔青蘭:“把她套上,多抽幾鞭子,準能把車拉回去。”
什麼?把少奶奶套上拉車?
車把式茫然地瞅了瞅同樣茫然的閔青蘭,覺得還是自己的騾子好。然後趕緊掉了身子繼續給蘇夏至作揖:“姑娘您手下留情吧……”
東家一家子包括少奶奶在內都不認蘇家這門親戚,他明知蘇夏至已經嫁人,也只能稱呼他一聲姑娘。
“還錢,還了錢我要這頭騾子做什麼,閔家又沒有地……”蘇姑娘不想難為老實巴交的車把式,所以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瞟著臉色變幻不停的大姑子。
三十四兩!當這個數字從傻子,不,從蘇夏至的口中蹦出的時候確實是驚到了她。
三年,三十六個月,每月九百五十文的廩膳費,那個女人居然脫口而出那個數字,腦子如此清晰,算的如此明白的人如何是個傻子呢?!
是她自己忽略了,早就應該想到眼高於頂的弟弟即便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委屈作踐自己娶個真正的傻子。
可三十四兩啊,她拿什麼還?
周裡正家雖然在杏花村算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可婆婆才是掌家的女人。平日雖然吃喝用度從不虧欠著他們,就是手緊的要命,很少給兒子兒媳零花。
她就算是買個針頭線腦的也要去和婆婆討要錢財,這種手心朝上的日子閔青蘭真是膩煩透頂!奈何自己的夫婿也是個遊手好閑的,讀書讀不成,種田不如二叔,養在家裡吃閑飯,讓她也跟著抬不起頭……
弟弟的那些銀子她月月領,只給他留下將夠的花銷,剩下的一半都被她零七八碎的給花掉了,否則她哪裡來的銀子買胭脂水粉,又拿什麼添置頭面呢。
腦子裡亂亂哄哄地湧起無數的念頭,穿著體面妝容精緻的閔青蘭在與蘇夏至的眼神對上的時候忽然鎮定下來:“信口開河誣人錢財,你好大的膽子!”
萬事講個依據,這麼多年的錢被她領走那是沒錯,可她花的,嵐笙花的,早就成了一筆糊塗賬,誰能算的清?況且只要她封嘴不認,她就不信姓蘇的能把自己如何!
想到這裡,閔青蘭先安靜了下來。
一邊用手整理著水紅色繡著梅花的羅裙,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旁邊就是縣衙,我就不信縣大老爺管治不了你這樣的刁女子!”
“哎呀,本來呢,看在你和我相公有點不那麼重要的親戚關系想放你一馬。”蘇夏至也停了動作,騾子身上的裝備太過複雜,她折騰了半天也沒解開。
“現在你既然擺出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那我還真不和你廢話了,走,見官去!”把脖子上手上套的繩子都解了丟在一邊,蘇姑娘走向閔青蘭一把就薅住了她的衣襟拽著就往縣衙的臺階上走:“以為沒憑沒據地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主簿大人和裡面的衙差有多少認識你的?廩膳費的冊子上雖然寫的是閔嵐笙的名字,但那字跡根本就不是我相公的。”
“到時是要把我相公的字跡與你代寫的名字的字跡一比較,還有什麼說不清的?”
“錢是你領走的,如今我就和你要!三十四兩二,利息單算,一文錢都不抹了!”
“那些錢就算我領了也給嵐笙花了不少,你憑什麼都算在我頭上!”原本只想嚇唬一下蘇夏至,讓她不再和自己要銀子也就是了,到頭來那些對那個女子好似沒有一點用處。
“嘿嘿!”蘇夏至停步回頭,上下打量著閔青蘭這一身合體的春裝搖頭:“這裡的老爺用不了幾句話就能問出是你領的那筆銀子,至於那些銀子的去處……誰知道你給花到哪裡去了!”
“!”閔青蘭兩手死死的攥住蘇夏至揪著自己衣襟的手呆住了……是啊,趙主簿和衙差都親眼見過自己來取錢,至於是不是給嵐笙送去了,這外人如何知曉?
只要嵐笙咬死她從未給他送過銀錢,那這三十多兩的銀子她是躲不過去的。
“有話好好說……我們商量一下可好?”方寸大亂的閔青蘭哪裡還敢去縣衙,只盼著能說動蘇夏至,讓她不把這件事弄大,若真是傳到婆家,她好不容易才壓了小叔子媳婦一頭的氣勢,以後怕是要被她和笑話死,婆婆公公那裡,她也是無言以對的……
“有什麼好商量的?你不是出門沒帶銀子麼,現在你這裡值錢的就剩了這頭騾子,要不我和衙門裡的官差借把刀,把它切開一人一半?”蘇夏至摸著下巴眼睛嘰裡咕嚕地看著那拉車的牲口。
“使不得啊……使不得……”車把式就差給蘇夏至跪下了,“蘇姑娘您還是和我家少奶奶好好商量商量吧……”
騾子切開?那不是成了死騾子了?車把式寧願她把騾子牽走也不願意害了它的性命……
蘇夏至言語雖說的狠戾,不過是想把閔青蘭唬住,再不濟也不會真的坑了車把式,所以只好‘很為難’的去和閔青蘭商量商量了。
商量的結果很簡單:以後秀才的銀子閔青蘭不許再領,而她這次出門帶著的二兩多銀子也歸了蘇夏至,至於那欠著的餘下銀兩,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