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給你找麻煩了,我真是沒用……”他說話聲音小小的,帶著撒嬌的意味。
“知道沒用,以後就乖乖聽話。”停了一陣,蘇夏至把他頭上的發簪拔出,用手指穿過他如墨的青絲,一遍遍地梳理著。她喜歡他的頭發,軟軟的柔柔的,帶著健康的光澤。
“姐姐病了,我才心急的。”被她一下一下地順著頭發,閔嵐笙只覺無比舒服,心裡歡喜地幾乎想變成一隻小貓紮進她的懷裡……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迷戀她溫暖的懷抱,如飛蛾撲火般的迷戀。只想一直這麼依賴著她,那是無比的安寧。
“你姐姐沒病。”蘇夏至試著把她打散的秀發挽起,始終不得其法,最終放棄,退後一步想讓他自己梳好。
那知她才一動閔嵐笙就更用力的抱緊了她,並把她拉進自己的兩腿間,讓兩個人的身體完全貼在一起。
“這話我是認真的。”沒想掙紮,蘇夏至溫順地任他抱著:“你動腦子想一想,女人有孕小産這是多麼隱私的事情,六嬸家的女兒和她關系是有多好啊,你姐姐連這等話都肯和她說?”
“若真是落了胎,你姐姐定是不敢聲張的!”
“為何?”閔嵐笙抬頭問道。
“周裡正盼孫子都快發了瘋,你姐姐又是周家長媳,自然責任重大。而她明知有孕還來往於平縣為取你閔家的廩膳費奔波,不在家裡好好安胎,若真沒了周家的孫子,她公公婆婆能輕易饒了她?”
“所以我斷言,她不過是讓六嬸子的女兒傳個閑話給你,試探一下你的態度。”
話說到這個份上,閔嵐笙自然已經明白。他兩眼失神地低了頭無比愧疚:“傻子,傻子……”
“我在……我在……”手指穿梭在他的發間,蘇夏至答的輕柔。
傻子就傻子吧,他知道錯了就好。
閔嵐笙這一跤摔的四鄰街坊都看見了,再加上六叔裝神弄鬼地誇大了傷情想多騙幾個錢花花,也讓這件事成了不大不小的談資。
風言風語的傳了出去,沒兩天那個讓秀才想起就頭疼的大舅兄便上了門,一隻手倒提著兩只活雞站在門口面色沉沉地對開門來的妹子問道:“聽說差點把妹夫給摔死?”
這他娘地是誰傳的閑話啊!蘇夏至聽了心中一堵,大老遠的,哥哥走了二十多裡來探望病人,自己總不能甩臉子,只好保持著慣常的表情將蘇春來讓進了屋:“沒死,別聽外面的人瞎說八道,我相公結實著呢!”
“舅兄。”坐在床上看書的秀才一見來人便覺得腰疼,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瞄到了蘇春來的腳上,心裡忽悠一下:好大的腳!
蘇春來把手裡的雞遞給蘇夏至,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與他打招呼的妹夫,出其不意地一彎腰掀了蓋在秀才腿上的被子兜起一股風。
閔嵐笙的兩條雪白筆直的大腿就擺在床上,驟然的涼氣讓他的面板上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右腿的膝蓋青紫一片腫的像個饅頭,這顏色摻和在白花花的細膩膚色上顯得尤為刺眼,只覺確實傷的不輕。
“還能走?”蘇春來伸手就想摸一摸那傷處。
“能!能!能!”蘇夏至一把扔了手裡的雞撲到床跟前拽過被子趕緊給面色通紅驚呆了的秀才蓋上:“傷筋動骨一百天,總要養一養的。”
她可不敢讓哥哥的手落到閔嵐笙的腿上,他一貫做事沒個輕重,手上力氣又比常人大了許多,就秀才那兩條小細腿瞅著都能讓他一隻手就給擰下來!
得到了妹妹肯定的答複蘇春來點點頭,一撩袍子的前擺便坐到了床邊,閔嵐笙趕緊裹著被子往裡讓了讓。
“咱娘惦記著他的腿,就怕他摔不死,最後摔個癱子禍害你,把咱家兩只最肥的雞給抓了,催著我趕緊來看看……”
蘇夏至十分不好意思地望了秀才一眼,心說:我哥哥說話就這樣,人不壞……
既沒摔死也沒摔癱的秀才自然知道大舅哥的脾性,因此就算人家說話難聽,他也是不敢表示異議的,畢竟人家的腳丫子那麼大啊!
蘇春來粗枝大葉,眼睛裡看不見妹妹與妹夫間的眉來眼去,依舊兢兢業業地重複著他娘囑咐的話:“兩只雞四條腿都是妹夫的,咱娘說了,吃哪兒補哪兒……你不要和他搶!”
“不搶,不搶,讓咱娘放心,四條雞腿都給他吃,保準兒他好了以後四條腿兒著地跑的比馬快……”蘇夏至揹著身笑得花枝亂顫。
“這個給你。”蘇春來從懷裡摸索一陣,掏出一個半尺長的白瓷瓶:“你嫂子讓給帶來的,藥酒。”
“呀!”蘇夏至伸手接了,開啟瓶塞就著鼻子一聞濃鬱的藥味刺得她趕緊躲開,口中欣喜的說道:“這可是好東西,幫我謝謝嫂子!”
小病大養,蘇姑娘楞把秀才按在床上瓷瓷實實地躺了十來天,到了最後連閔嵐笙自己都不敢再躺了,穿好衣服下了地。他怕在這麼躺下去真得癱在床上。
十天的時間,他人不能大動作腦子可是沒有閑著。
成親前後的這點事兒在他心裡是翻來覆去的琢磨,一邊是平日熱絡的姐姐姐夫,一邊是連句好話都不會說的岳母一家,思前想後的,閔嵐笙雖然沒有言語,卻也品出了滋味。
都在杏花村裡住著,聽到他摔傷的訊息岳母馬上就打發了舅兄過來探望,而姐姐姐夫連面都未露,這讓心心念念一直還想維護他們的秀才傷了心……
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
看著蘇姑娘進進出出忙裡忙外的伺候自己,毫無怨言,簡直是把他寵成了孩子。秀才暗自嘆了口氣:“傻子對我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