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識皺了皺眉,坐遠了半米。
謝知言苦笑一下,道:“如初姑娘,有件事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在下自問沒有得罪過姑娘,為何姑娘對我如此厭惡?”
莫相識本不願理他,但見他神情苦惱,一副鑽牛角尖的樣子,覺得這個正派人當真麻煩。
她說道:“謝公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跟你正邪殊途,本就不是一路人。而且你們這些優等生,從小到大被人捧慣了,總覺得天下人都該喜歡你,可是有什麼要緊呢?世界這麼大,人這麼多,只要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自己就夠了,何必管別人?我對你來說就是一個路人,頂多是未來的大姨子,但我不會跟你攀親戚的你放心,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這道理是莫相識穿越後參悟的。上輩子方言也是個優等生,從小到大被老師同學一路稱讚,總想滿足所有人的期待。而步入社會後,老闆對她的期待就是燃燒自己,讓她力不從心倍感壓力,活得很累很辛苦。穿越後成為魔女,本就是眾人眼中的異類,反而可以為所欲為,想懟誰就懟誰,暢快極了。
謝知言陷入了沉思。她說的沒錯,他從小到大,最渴望的就是父親的稱讚,最怕的就是別人的非議。她是魔教之女,本就殊途,自己為何要執著於她對自己的態度呢?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話總覺得有些耳熟。
“可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何如此厭惡我?”
莫相識只想翻白眼,這個人怎麼這麼油鹽不進,自己講的道理多麼深入淺出通俗易懂,這人咋就聽不明白呢?她沒好氣道:“我和你八字不合,天生相剋,我一看見你就來氣,行了吧?”
謝知言猶豫了一下,說道:“如初姑娘,你和相識一母同胞,八字應是一樣的吧?”
莫相識這次真的翻了個白眼:“謝公子,我想自己清靜一會兒,你還有要事在身,你先走吧!”
這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了,謝知言不是厚臉皮的人,面色雖不好看,但還是站起身走了。他這一走,莫相識開始琢磨起來,謝知言雖然行事端正,但絕不是個傻子,他聽到芬芳谷正變的訊息,難免不會想到自己來洛水所謂何事。而且洛水遍佈煙霞山莊的眼線,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心裡再焦急,也不能亂了方寸。莫相識打定了主意,她轉而向另一個方向走去。故意在周邊的市鎮拋頭露面,又是吃飯又是採買,特意留下行蹤,曲曲折折繞了一大圈,才又拿出思鄉蝶跟著前進。
古有四渡赤水出奇兵,如今莫相識虛虛實實一頓亂走,心說幸好認真聽了幾堂近代史。
這一耽擱卻又是一天功夫,隨著夜幕降臨,莫相識已是兩天一夜沒閤眼,但她絲毫不敢鬆懈,趁著夜色一路疾行。
思鄉蝶帶她上了洛雲山的餘脈,莫相識不禁心驚,此人當真膽大,竟敢和謝榮風住在一條山脈上,是嫌活得太長了嗎?山上樹影重重、荊棘遍佈,莫相識在月色映照下艱難行進,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找到花椒。
蝴蝶穿過密叢,來到一條山溪旁,沿著溪水順流而下,蛇形蜿蜒,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一片開闊的谷地。
月照溪流,兩三星子,水聲淙淙。
溪邊有一人負手而立,緋衣黑髮,膚白若雪。
月是水中月,人是天上人。
一隻蝴蝶朝著天上人撲簌而去,無聲無息,蝶影翩翩。
這幅畫像一個幻境,莫相識一時不敢上前,她怕自己一動,這一切就會煙消雲散。
緋衣男子緩緩轉過身,朝她露出一個不真切的笑容,淺淺掛在唇邊,清冷得像天上明月,卻讓莫相識心頭一暖。
淚水忽然止不住地湧出來,比溪水洶湧得多。連日來的焦急、擔憂、揣測、不安一下子有了發洩之處,這個人就這樣隨隨便便站在那裡,找他的人卻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