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免的新家位於鬧市區。
隔著窗子望出去,樓房與樓房的距離擁擠,街裡街坊熱熱鬧鬧。來到這兒,彷彿一下子便從車隊宿舍那股不可名狀的陰森裡脫離了出來——霍強夫婦將它歸功於今早的那場法事。
一整天,霍免的精神狀態都不大好。
晚上她家請了一些親戚朋友,在飯館辦了個簡易的搬遷宴,臨出門時,霍免跟父母說自己想在家裡休息。
霍強和陳愛嫻見女兒小臉白白,神情像丟了魂似的,自然也沒有強求她要一起跟去,於是在桌上留下一點錢,讓她休息好了以後,自己下樓買點東西吃。
霍免點頭答應。家裡的防盜門被帶上之後,屋子陷入了寂靜。
房間裡沒有開燈,躺在床上的霍免翻了個身,出神地對著床邊幾個黑乎乎的行李箱輪廓發呆。
與尤諳的分離太過倉促,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已經失去他了。
繁雜的情緒盡數堆積在心裡,霍免是手足無措的。
第一次,她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那不是對他早逝的同情,不是與玩伴間的友情……是一種不一樣的,她之前從未對別人産生過的情感。
“尤諳……”
小聲念著他的名字,霍免心裡泛起一陣空落落的寒意。
她忍不住又要偷偷哭一次了,如果不是黑暗裡忽然傳來的一聲動靜,將她驚動。
“哐當——”
彷彿在響應她的呼喚,最大的行李箱忽地左右晃動起來。
輪子敲打著木質地板,行李箱似是成了精、長出腿,它一晃一晃地撞開其他箱子,竟然正在試圖殺出重圍,往霍免的方向走去。
霍免著實被這一幕嚇得不輕。
她趕忙坐起身子,按亮床頭燈,去確認那是個什麼離奇生命體。
——也許是一隻誤入民宅的老鼠,或者貓咪。
昏黃的光線在“啪嗒”一聲脆響後,沿著燈罩傾瀉而下,落進霍免的眼裡。
眯起雙眸,她倉惶地往地板看去。
……卻不是的,沒有老鼠,沒有貓咪。
黑色行李箱自主地晃動著。
箱中的物件不堪折磨,嘎吱作響地發聲抗議。
行李箱拖著笨重的身子,吃力地轉了個半圈,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像極一名在學走路的嬰兒,它冒著隨時會摔倒的風險,笨拙可愛地跳著舞朝她沖來。
霍免背靠床板,退無可退,只得抓緊自己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