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免或許永遠不會知道,尤諳對她承諾的那罐蜂蜜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將他的一生斷送。
入夜,父母睡死後,尤諳帶上他爸放在門口的撬鎖鐵棍子,輕手輕腳出了門。
月色如水,晚風寒得刺骨。
尤諳裹緊外套,往倉庫的方向一路小跑。
雜貨間裡沒有活物,沉睡著一片死寂。
空曠的空間中,唯一的聲音是男孩上氣不氣的喘息,這為黑暗充分昭示了他的靠近。
尤諳不夠高,墊著腳夠了好久才夠到電燈的開關。
“啪嗒。”昏黃的燈發出古怪的吱啦聲。
昏黃的光線初時微弱,像在視線中蒙了一層薄薄的霧。
握著鐵棍子,尤諳朝雜貨間角落的木箱子走去……
低下頭,不可置信地望向腳邊。他以為自己看錯,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地板上落著一把斷裂的掛鎖。
——爸爸什麼時候過來的?是他砸開了鎖?
尤諳覺得有點奇怪。
不過,能拿到蜂蜜就好了!
他很快想通,垂下手中的鐵棍,他輕輕鬆鬆地伸手,掀開木箱子的蓋子。
吱呀的開蓋聲,宛如一道輕輕拉動後,瞬間崩潰的閘門。
撲鼻的惡臭如潮水般肆意漫開,無法退卻的窒息感,猝不及防地扼住男孩稚嫩的喉嚨。
尤諳圓張著嘴,發出微弱的幹嘔聲,生理性淚水溢位充血發紅的眼眶。
晃動的視野中,他吃力捕捉到一雙掐著他脖子的,枯瘦如柴的手。
搖搖欲墜的鐵棍在下滑至幾乎要從掌心脫落時,堪堪被他拽起。
“砰——”悶悶地一聲,錘向開啟的木箱。
半人半鬼的東西發出短促而尖利的嘶叫,作嘔的惡臭更甚。
瀕死爆發出的、求生的本能,令尤諳逃出生天。
可這不是結束。
渾身抖得好似篩子,顫抖的手連抓緊鐵棍的力氣都沒有。
他眼睜睜看著棍子鏗鏘落到地板上,並迅速往另外的方向歪倒而去,雙手急促地撲向它,抓了個空。
追上來的,那雙差點殺死他的手,比他更快一步,將他往死亡的腐臭中拽。
四目相對。
……那是,怎樣的一個怪物。
稀稀落落的頭發掩不住那張可怖的臉,它面部的肉被人東一塊西一塊地剜去。龜裂的面板表面覆著一層濃臭血汙,它沒有雙腿,生生地被塞在狹小的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