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既除,這會兒玉穹倒是適時現身,從不知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像模像樣地關心起學生的安危來了,危機時刻卻置身事外,真真是“麻雀仙人”,哦不,是麻雀小人。
“我們都沒事,”我指著剛剛被苡安抓著當肉盾的仙君說:“他有沒有事就不知道了。”
那仙君一言不發,整張臉都沒在黑暗中,也不知是不是跟我們同路的,若真是天神院的學生,那他也太沒有存在感了,這一路上我都沒注意到他。
“他啊,”玉穹真人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他嘛...倒是無所謂,只要南宮家的少主和北溟瓊華仙子無事便好了,若他們有什麼損傷,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黑暗中,我無聲冷哼了一下。
為人師表,竟可以這麼趨炎附勢,泯滅良知。
這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西王母看不上玉京,看不上天神院了。
而我也認出那個仙君,就是那日在益豐堂被苡安和胖仙君幾個圍起來欺負的刑廉。
“哼,”苡安沾沾自喜:“能為本仙子而死,是他的造化,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若不是陛下仁慈,像他這樣的,就該死一千次,一萬次,不,他就不該出生在這世上,誰叫他有這樣的爹,活著都是多餘...”
“苡安,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南宮明也聽不下去了。
“還輪不到你教訓我,”苡安跳將起來:“別人忌憚你南宮家世代武將出身,我可不怕。”
二人正吵得不可開交,只聽不遠處傳來“錚”得一聲,迸出火星子,接著是清脆的鐵鏈掉落的聲音。
在場所有人瞬間愣住了。
馴獸場的鐵鏈是玄鐵所鑄,有手臂那麼粗,這樣居然都能被錚開。
只見綁在火麒麟四肢上的鐵鏈都斷了,脖子卻還被套著,這讓它變得更加瘋狂,狂嘯一聲噴出火焰,燒得獄卒們四下奔逃。
南宮明拔出佩刀,將我和剩下的學生都護在身後。
“你們小心!”他囑咐道。
眼看火麒麟又要撲過來,南宮明決定搶佔先機,主動飛身上前,砍了火麒麟一刀,獄卒們見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都暗自讚歎。
火麒麟中招咆哮,一擊得手,南宮明便想乘勢將其制服,回身腳踩凹凸不平的地面,借力攻向火麒麟,火麒麟大吼一聲,並未向後退,只是抬起前足,躲過攻擊,一面揮爪拍向他。
“小心!”情急之下,我喊了出來。
但為時已晚,南宮明被麒麟一掌拍飛,撞在牆上落地,頓時吐出一口鮮血倆,它聽到我的叫聲,轉頭撒開蹄子向我衝過來。
南宮明一被打敗,剩下的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我,而我身後是那群無用的,瑟瑟發抖的學生。
一種久違的恐懼感向我襲來,我彷彿又回到瑤池的生活,重新感受重明鳥對我的無休無止的攻擊。
我嚥了咽口水,告訴自己不能逃。
如果我逃了,那我身後的人就都遭殃了。
“在雪枯山上住了這麼久,一定很無聊吧。”我開口。
火麒麟收住手爪,停在我面前,炎火在觸到我的前一刻消散在空中。
“我也是。”我繼續說道。
“我的真身是一條鯉魚,獨自在崑崙山瑤池裡生活了三千年,我能感同身受的。”
“你不信?”我一揮衣袖,褪去仙法,右頰和左額上顯出幾塊很明顯的魚鱗。
“我雖已化成人形,但這臉上的魚鱗卻怎麼褪不掉,身上也有,我想,可能是我道行不夠深吧。”
“我知道崑崙山上的都不待見我,背地裡罵我是妖精變的,起初我很生氣,心一急就徒手扒下長在身上的魚鱗,扒得血肉模糊,可沒有用,因為過不了多久,這些魚鱗又都會長出來。”
“我修煉了一段時間,得了些靈力,學會用仙術遮蓋身上的妖紋了,但這種詆譭和貶低是不會停止的,總之因為我是鯉魚精,他們看不上我,無論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我甚至不配與他們共同生活在一方天地裡。”
“後來我想明白了不喜歡你的人終究是不喜歡你的,我活著也不是為了獲得他們的認同,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便好。”
我說得很真誠,我想火麒麟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應該也是因為受了驚嚇,我們害怕它,它也害怕我們。
說到底火麒麟也不過是六界萬千生靈中的一個,不能因為它曾經犯下的錯,就不顧及它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