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漓與鶴青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心下猶豫,不知要如何同他說明此事,竹七畢竟甦醒不久,怕刺激到他,使得傷勢反覆,沙漠兇險,光是活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無暇他顧,這種時候多一個累贅就少一分生機,況且夜漓急著趕去西虞國替鶴青找續命藥,絕不能在此時出現什麼紕漏。
打定主意,夜漓說道:“你姥姥已經先行回妖界了。”
“什麼?!”竹七意外:“你說姥姥拋下我,自己回妖界了?怎麼可能,我不信。”
“咳咳,”夜漓清了清嗓子,故意冷嘲熱諷:“還不是你自己沒用,你姥姥嫌你妖力低微,帶回去丟人,讓你...嗯...讓你跟我出去歷練歷練。”
竹七眼眶含淚,一副委屈相,顯然不能接受自己被姥姥丟下這個事實。
“是真的,她原話是這麼說的,咳咳,你聽聽,‘這個傻小子在鎖妖塔長大,沒見過什麼世面,生性又懦弱,像個姑娘似的,就讓他跟著你,你收他做你的靈獸也好,做你的坐騎也好,再不濟就把他當個寵物養在身邊,先出去歷練幾年,等長本事了,才許回妖界來尋我。’”
竹七半信半疑地抹了把眼淚,抽抽搭搭道:“這...這倒像是我姥姥會說的話。”
“什麼叫像啊,”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夜漓抬高了聲音:“這就是她老人家的原話,姥姥囑咐你跟著我歷練,你現在去找她,她肯定要生氣的呀。”
“可...”竹七迷惑:“可是...你來自冥界,我只聽過天上的神仙收靈獸收坐騎,從沒見過鬼族也能收靈獸的,而且姥姥讓我跟著你,學什麼呢?學託夢、找替身、攝魂吸魄嗎?”
夜漓啞口無言,原以為竹七見識少,閉目塞聽,好糊弄,沒想到懂得還挺多。
說實話當時騰蛇姥姥將竹七交給她,說要讓她收竹七做靈獸時,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但答都答應了,能怎麼辦呢?只好嘴硬道:“你問我我去問誰啊,你不信你可以走嘛,你認識去妖界的路嗎?就是認識,你姥姥說不定都不肯見上你一面。”
夜漓的話一半耍賴,一半胡謅,原本是站不住腳的,幸好竹七雖然是在鎖妖塔這個萬惡之地長大的,但他從小都被騰蛇姥姥保護得很好,是以本性純善,這番連篇鬼話居然都能把他唬住。
“好好好...”竹七雖然心裡委屈,但還是勉強說道:“那我...那我聽姥姥的話,跟著你就是了。”說罷又要鑽回夜漓身上。
“誒,等等。”竹七都鑽進去大半截了,又被鶴青捏著尾巴從夜漓的懷中拽了出來。
“你...你還是別讓他呆在你身上了。”鶴青猶豫了一下說道。
“啊?”夜漓與竹七同時不解:“為什麼?”
“因為...因為不合適。”
夜漓疑惑:“什麼不合適?”
鶴青解釋不清,只好說:“總之,總之就是不合適。”
“可是...竹七之前一直是呆在我身上的啊,”夜漓嘀咕:“老胡沒見過他,總不能突然大變活蛇吧,別真把他嚇到了,當我們是什麼妖怪,偷偷拋下我們逃走,這片沙海沒了他,憑我們兩個怎麼走得出去。”
鶴青見無論他怎麼說,夜漓都聽不明白,只好說:“如果非要把竹七藏起來,那就藏在我身上吧。”
他如此堅持,夜漓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弄了幾片肉乾喂竹七,自此他就暫時寄居在鶴青身上了。
鬧騰了半夜,還沒閤眼多久,天剛矇矇亮,老胡就來叫醒他們,催促上路了,想趁著日頭還不算太盛,多趕些路,待到了午時至未時,太陽就同懸空的火球一般灼熱,毒辣得很,這時候基本上是無法趕路的,除非是想被曬成人幹,老胡說運氣好呢能找到個巖洞之類的地方躲避,運氣不好就只能擠在車上,等光照偏了再出發了。
於是兩個人,一條蛇,一隻鬼,一頭駱駝,在起起伏伏的金色沙丘間行了兩三個時辰,便已是熱昏了頭,初進沙漠時,他們還讚歎烈日對映下的沙海是何等波瀾壯闊,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但如今就沒這等閒情逸致了,舉目遠了,四周圍除了沙還是沙,恍惚間甚至以為自己走到了天地的盡頭。
熱浪滾滾,風裹攜著細沙,颳得夜漓臉上的面巾迎風獵獵,差一點就將她的兜帽吹走。
“起風了。”老胡表情嚴肅地望向天邊。
看著他的神情,夜漓心裡浮起一絲不安,而身旁的鶴青又咳嗽起來,她趕忙拿水壺給他喝了幾口,才順過氣來。
“要不然我們休息一下吧。”夜漓說。
老胡將手伸到半空中,像是在和風握手,又嗅了嗅鼻子,似乎是在聞風沙的味道,然後說:“不能休息,看形勢這風一時半會停不了,只會越吹越大,我們得趁著風勢還小,先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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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夜漓還想與他辨別兩句,被鶴青攔住了,他溫和地說:“我沒事,我還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