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似翡翠布空,花木扶疏正叢集於林。遠水清亮處,在一條崎嶇的小道上正走來一對鬧喳喳的少男少女。少年身著白袍,瀟灑英俊,嘟嘟囔囔時手裡的紙扇隨著輕搖;少女身著粉袍,玉雪可愛,鬧起話兒來時口齒伶俐,眉色飛舞。
不多時,他們已進入一片林子。林子在起伏的山脈中廣佈,一條小路延伸而入。二人如此處靈動的鳥兒般穿梭其中。時兒隱隱而入,時而明明而出。
少女的腳有些微跛,緊跟在少男的身後。少男走走停停,以抬頭賞景之意來掩飾那份憐憫之情。
“樓蘭斷雨!”少女喊了一聲,用一種含怒的口氣:“你帶我來這茂林裡轉悠了半天也未見盡頭,你生著那般的黑心腸?”說完,蹲下身子,扯下兩片頭上垂著的嫩葉子含在口裡耍弄著,賴著不走了。
聽見喊聲,樓蘭並未回頭,因為她整日叫嚷他的名子不少於千百次。而且每一次嚷後都不會有好事。譬如,過河要人抱啦,爬坡要人背啦,夜晚要守門啦,白日要防兇啦……一路千山萬水下來,彷彿是那受不完的了無盡期的苦難。從黃花溪到這片不知名的地兒,她從一個懵懂害羞的孩子變成了一個放浪形骸的女子,受夠啦,真是受夠啦!而對於陌生者,她又是一副那初出於世的模樣。
走了兩步,他也在離她大概十步之內的地方找了棵樹蹲了下來。用眼睛環視林子的四周,耳朵也沒閒下來,豎著,彷彿在聆聽一隱隱而去的鳴囀之音。
“你倒是說,你究竟安著那般子的心嘛?這樣走下去我的腳傷幾輩兒下去也好不了啦。乾脆,你去買匹馬兒讓我騎。”少女說完,故意伸出一隻被包紮起的腳來。接著用手揉揉閒邊,彷彿真疼,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副疼痛的樣子。
“好啦!”他起身走了過去,又蹲下瞧著她的腳背,被布包裹的嚴嚴實實,僅有一截兒粉白的小腿露在外面。
她趕緊用手捂住那截粉白的小腿,紅著臉,撇著小嘴,嘀咕道:“哪兒不好瞅,盡瞅人家那兒!”
聽她這話,樓蘭臉都氣綠了。索性直起身來,嚷道:“我瞅著你什麼啦?以我意,你乾脆叫你家爹爹把你整個身子地包裹起來,像,”樓蘭說到這裡,想了一下又道,“對,像那蠶繭子般。”話說完,轉身抬腿便走。
眼見他離去,她沒有追趕,知道他會回來。數日下來,已經把他摸透了。在那一副伸伸展展的外表下,內心也是扯扯縮縮的。現在,她若無其事,只顧埋頭弄起包腳的布來。
“哪——”他果然回來了,給她遞來幾顆有雞蛋大,皮兒清亮的青果兒。
“這是啥果兒?撕皮兒瞧瞧。”她抬頭就問,眼睛裡突然露出晨陽一般的柔光。
她真美!特別是在那副認真的神態下,像一位專心致志的正在望著凡間的月宮仙子。
樓蘭用手撕開青果果的皮兒,裡面露出了一小坨兒粉白色的果肉來。她接過去嚐了一下,瞬間吐了,眉毛眼睛擠在一起。罵道:“你這沒心肝的,這是啥果果又苦又澀?”
“是嗎?”樓蘭自己也喂進嘴裡,他很聰明,不沾牙齒地整個兒吞了下去,裝出一副品味美味的神態。接著,又若無其事地撕起一個青果兒的皮來。
“你一副死人態,整日裡裝妖作怪。”看他那副作出的猴臉,站起身來跺腳道:“我要回去了,回黃花溪了,你得送我回去,我念著我爹爹了。”說完,彎腰套上鞋自個兒一瘸一拐地往回頭自顧地走了。
樓蘭見狀丟了青果兒攆上去急道:“你真是個活菩薩,你想怎樣就怎麼樣吧。送你回去也好,免得你家大人汙衊我是個人柺子。”
樓蘭做出一副認真遣她的樣子,又說:“本公子送你兩里路程來表達你和我的知遇之情。”
少女一跺腳,回道:“哪個要你這個沒心肝的表達知遇之情?”說完,蹲在地上嚶嚶地喚起爹孃來了。
樓蘭見她如此悲切,忙過去拉她起來,嘴裡說道:“莫使性子了,依了你,看看附近有無賣馬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