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驀光不說話了。捲了衣角把簪子擦了又擦,遞給辛夷:“給你。”
辛夷一愣。
這小二花五十兩冤大頭買的簪子,是送給她的?因她沐發後,青絲就只用木箸簪著?
見辛夷滯住,常驀光加了句:“買的。”
辛夷明白,他是說簪子是買的,不似那日,他殺了人,從死人髻間取下的金簪。
辛夷心下一軟。這男子竟然一直心心念念著,送給她一枝簪子簪發。
“小二,這世上的事,看到的不等於真,聽到的也不等於真。”辛夷接過簪子,心緒複雜,“人心詭譎,大到算國小到算錢,時時刻刻都在上演。那日殺人也是,今日買簪也是,世間人心黑白,並不像你的刀一樣容易斷分明的。”
常驀光靜靜地看著辛夷。
幽黑的眸子裡太過於乾淨,幾乎像不屬於這世間。
塵埃,羈絆,心機,壯志,籌謀,慾念,這雙眸底,什麼都沒有。
辛夷嘆了口氣,在這樣一雙眼睛前,她覺得自己任何解釋都很蒼白。
因為那不是“人”的眼,而是“神”的眼,不帶一絲雜質,注視著這世間。
“罷了,小二,你只需記住。”辛夷果斷長話短說,“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是人心,最可愛的東西,也是人心。你的刀,一刀下去,審判生死,然而幾乎沒有任何一種人心,是能這樣一刀下去審判分明的。”
常驀光微微斂目,漆黑的睫毛投下一爿陰影。
辛夷輕聲一笑:“小二,不管如何,以後不許隨便殺人。我們約定一個手勢好不好?”
常驀光抬起頭,眸色微閃,點了點頭。
辛夷抬起自己手,食指和中指交疊,做了個手勢,笑道:“你看,當你殺心起的時候,你就看看我的右手,我作出這個手勢,你才可以殺人,沒有,就不行。好不好?”
常驀光再次點了點頭,低下的頭有一分自省。
辛夷把簪子簪進發間,寬慰地笑了:“好了,這事就說好了。簪子多謝了,很好看,我喜歡。”
因為驛站距草廬太遠,等置辦各種油鹽醬醋完畢,都已經日薄西山了,回是回不去了。
常驀光並沒意外。熟悉地付了兩間客房,二人打算住一晚上,明早再啟程。
辛夷正準備回自己客房,就聽得兩個笑聲傳來:“喲,姑娘都傷成這樣了?我兄弟倆有從官家帶來的上好膏藥,可要看看?”
“不用了,多謝。我家小二會製藥的。”辛夷回頭,見得是衙役打扮的兩個男子。
倆男子略有失望,卻還是打量了眼渾身包得像個白角黍的辛夷,年長的面露訝異:“啞巴從不會帶病號來驛站的。姑娘是頭一個。”
“啞巴?”辛夷一愣。
“就是跟你一路的男子。”年幼的嘰嘰喳喳開口,“愣頭青總是獨來獨往的,有時也會買外面流進來的草藥,聽說是撿著失足墜崖的獵戶,為他們煎藥的。”
“怎麼又成愣頭青了?”辛夷哭笑不得。
“就是同一個人。”年長的撓撓頭,“前幾任的衙役還會叫他刀大俠,黑衣男等等,每個人都不一樣,但俺們都知道是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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