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五姓七望之王家大宅裡,鄭斯瓔看著跪在堂下的杜韞心,若有所思:“確定江離不會進京了罷。”
“確定確定!琴公子的琴音會讓他昏睡十日,為防中途甦醒等意外,王家二十幾名影衛都守著,萬萬不會有差錯!”杜韞心急切稟報,笑得諂媚。
鄭斯瓔泛起抹得意的紅光:“不錯。辛夷那般傲的性子,斷不會一直等下去的。彼時兩個人的誤會越陷越深,賜婚再來個生米煮成熟飯,誰都回不了頭了。”
杜韞心跪在地上良久,膝蓋生疼,但她絲毫不敢妄議,反而附和著鄭斯瓔,拊掌笑道:“恭喜鄭大姑娘!得償所願,得償所願!”
“得償所願?”鄭斯瓔瞥了杜韞心半眼,就是這淡淡的一眼,就唬得後者把多的話嚥了下去,只管唯唯諾諾地低頭。
鄭斯瓔眸底一劃而過的輕蔑,卻只是瞬間,便又換上親暱的笑,虛手一扶:“杜姑娘請起罷。這事辦得不錯,本姑娘定會有賞的。”
“多謝鄭大姑娘!賞賜韞心不求,只求姑娘按照諾言,有朝一日,復我杜家官家之尊。”杜韞心拜倒在地,眉間騰起股熾熱,低聲呢喃道,“低聲下氣的日子我過夠了,我杜韞心是官家小姐,是踩在人頭上的主子……”
“當然!士農工商,士門為貴,誰不願做主子呢!”鄭斯瓔古怪地咧咧嘴,“只要杜姑娘一心追隨,我鄭斯瓔說到做到。只待我掌王家權,彼時玉口一開,就能助你杜家重回尊榮!不過。”
鄭斯瓔一頓,杜韞心立馬會意地接話:“還有什麼吩咐,鄭大姑娘儘管示下。”
“這事還沒完。要讓二人徹底決裂,得添把火。而你杜韞心住在辛府有時日,比我更清楚辛夷日常。”鄭斯瓔眉梢一挑,語調漸漸發寒,“你幫我想想,棋公子要送什麼東西,才能讓辛夷沒有懷疑的相信,棋公子要蕭郎陌路呢?”
“書信哩!這二人常通書信……”杜韞心下意識介面。
“蠢!書信多字跡,辛夷又熟江離的字,太容易出紕漏!”鄭斯瓔翻了個白眼。
杜韞心嚇得連忙賠笑,開始冥思苦想,良久,遲疑道:“不如……蜀地之物……棋公子常去蜀地會棋友,便常給辛夷帶蜀地特產……”
“蜀地之物?”鄭斯瓔眼簾低垂,一劃而過的寒光,“那就送吳鉤與朱弦罷……”
“鄭大姑娘英明,這下辛夷這小賤人,可能好好嚐嚐,錐心蝕骨之痛了。”杜韞心適時的附和,滿面紅光,“這下鄭大姑娘終於有機會,贏回棋公子心意了。”
“贏回他的心意?”鄭斯瓔本能地一愣,眸色有些昏暗,良久,涼涼一笑,“我曾經是那麼想的,可是現在,我覺得不夠,我鄭斯瓔拼這一生,不僅僅為情愛二字。”
“那姑娘到底要什麼?”杜韞心遲疑。
鄭斯瓔起身,抬眸,看向了窗外的太陽,夏日驕陽,日光流金,將她原本端莊的眉眼鍍得淬亮,好似她整個人浸在了一汪明火中。
豔不可直視,傲無從躲閃,決絕唯有拼盡此生。
杜韞心忽的覺得,任何東西,無論黑白,但凡到了極致,總會有種攝人心魄的魅力,那是無法以常理評判的,一生無悔。
“江離麼?是,權力麼?是,王家麼?是,辛夷麼?是……”鄭斯瓔直直地盯著日光,眼前金光璀璨,直看不清這晦晦亂世,她綻放出了明豔若妖的笑意——
“但凡這世道欠我的,我都要親手拿回來!”
一語落地,金烏無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