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咱倆同窗數年的情分,我勸你一句:悠著點。省得哪日失主硬氣起來要計較,你房裡隨便搜出一件,都能定你死罪了。”李知燁無奈地搖搖頭。
崔宴小心翼翼地收好奇珍,隨意地一笑:“沒事沒事。長生手藝活兒好,偷東西從沒被抓。只能怨他們不看好自家東西,罪過又不都算我的。”
李知燁眸色一閃:“閒話少說。本公子今日來,就是找你借這個‘長生’。”
“借長生?”崔宴一滯。
“借長生。”李知燁正色起來。
崔宴能偷盡天下寶,最大的倚仗便是這個“長生”。此人原是個乞兒,幾年前被崔家收養,從此跟隨崔宴,專為崔宴“偷東西”。
長生此人,手腳跟個鼠似的。人過無聲,踏雪無痕,行動處快似一陣風,骨頭能縮得從鎖眼裡過。總之,渾身上下都專為“偷東西”而生。
“不借不借。我最近又看上了另一件寶貝,還要讓長生偷去哩。你把人借走了,我上哪兒找樂子。”崔宴緩過神來,連連擺手。
李知燁眉梢一挑,忽的湊近崔宴,壓低了語調:“長生到底是什麼身份,你是他的主子,不可能不知道罷。若是我把這個信兒透出去,你覺得,會有多少人和你搶他來?”
崔宴一直懶散的眸底,乍然迸射出凜光:“知燁兄這是什麼意思?”
“當年崔家見他手腳異常靈活,心下歡喜,遂想收養他作普通奴僕,容易幹活的。而你意外撞見他的秘密,然後,和他定下協議。”李知燁的眸色幽微起來,如同夜色中的狼眼,流轉著綠光。
“從前,你雖喜偷東西,卻也知分寸。但就從那年起,你開始肆無忌憚,皇室敢動,王家也敢動。只因那張協議,你和他合作。”
李知燁盯緊了崔宴,語調微微,深處卻噙著冰冷的威脅。
哪怕面對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同窗,李知燁的眸也不帶一絲溫度:“他靠你崔宴,靠清河崔撐腰,瞞天過海,自己進入各家府庫找東西。而你倚仗他的身手,滿足自己收藏奇珍的嗜好,上天入地的偷東西。你們各取所需,完美的協議。”
崔宴眸底的凜冽愈寒:“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李知燁直起身,勢在必得地一笑,“你若想保他,或者說,想往後繼續這樣偷東西。那就把他借給我,我保證,守口如瓶。”
崔宴的喉嚨動了動,那點凜光漸漸熄滅:“你想拿他對付誰?”
李知燁也緩了臉色,重新恢復了同窗間親和的笑意:“辛夷。”
聽得李知燁毫無掩飾,崔宴倒是微微一訝:“最近風頭正盛的辛夷?是因為你爹李圭瞧不順他,你幫著你爹打頭陣麼?”
“不不不。我爹只認三綱五常,無趣得很。他是他,我是我,別把我倆綁一堆去。”李知燁避之不及地搖頭,“辛夷管不好自己的‘食客’,牽連到我未來的妻子。於情於理,本公子都不能視若無睹罷。”
崔宴低頭斂目,陷入了沉默。半晌,他嘆了口氣,打了個響指,兀地,一抹黑影出現在場中。
踏雪無痕,身過無影。鬼魅似的輕功,比起最尖的影衛,也毫不遜色。關鍵一身細胳膊細腿,活脫脫像房樑上竄的老鼠。
“公子吩咐。”那人從蒙面的黑布後,傳來低低的男聲。
“從此刻起,你聽李知燁李公子使喚。”崔宴狀似無奈地一攤手。
那人迅速地抬頭瞧了李知燁半眼,又迅速地底下,毫無波瀾道:“長生,拜見公子。”
李知燁眉梢一挑,很是滿意這態度,伸出掌中摺扇,虛手一扶:“長生?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