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妖女”“禮崩樂壞”“不守婦道”的咒罵低低響起,如嗡嗡的百來只蒼蠅,在殿內撲稜,教人頭昏腦大。
然而辛夷依舊眼珠子都不轉下,從容來到殿中,向李景霈一福,然後直直地看向王儉,一字一頓,重複了剛進門的話。
“本姑娘不準。”
“笑話。”王儉和李圭同時從朝天的鼻孔裡擠出絲冷笑。李景霈眯了眯眼,沒開口。但文武百官直接被這句說得理直氣壯的“不準”,給炸開了鍋。
“啟稟皇上!辛氏狂妄,違逆綱常!當斬!”百官紛紛向李景霈請命,滿臉義不容辭維護祖訓的正氣樣。
“斬?就憑我接了內廷行走的恩賜?”辛夷一挑眉,上揚的語調末尾,帶了涼涼的嘲諷。
隴西李的家主李圭陰著臉道:“辛氏,你可知你犯下何罪?還敢大言不慚,質疑滿朝文武麼。”
辛夷轉過頭,打量了李圭,這個李知燁的爹幾眼,搖搖頭:“我若犯了罪,賜我令牌的人更犯了罪。”
“放肆!”李圭連同百官若抓著尾巴的貓,瞬時扭曲了五官,炸毛了。
賜令牌的人更有罪。辛夷直接把鍋推給了李赫。就算理是這樣,但當著文武百官,這豈止是僭越,更是狂妄了。
“區區婦道人家,也敢非議天子!任爾讀了幾本書,會作些詩,已是法外開恩!如今還想禍害朝綱,視祖宗規矩於不顧麼!”李圭聲色俱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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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五姓七望叛,隴西李定是最後一個。是故,和皇族親緣深厚的隴西李,自然在維護建國綱常方面,也是最為積極。
所以就算不若王家和辛夷有私怨,李圭甚至不等王儉,就徑直站出來打了頭。而王儉樂得有人替他試深淺,也就打哈哈附和。
辛夷瞥了眼李景霈,見後者始終高坐釣魚臺,一副看戲的懶樣,才把目光移回李圭,清喝道:“左一口祖宗,右一口規矩。李大人,你確定你明白祖宗規矩麼?”
“老夫身為李家家主,為皇家姻親,身歷三朝,若是老夫不知,誰還知?”李圭傲然地揚起下頜。
辛夷眸底精光一閃。上前一步,逼近李圭,清冽的冷笑如最豔的毒,在唇角蔓延開來。
“《周禮·天官》曰:女史,掌王后之禮職。掌內治之貳,以詔後治內政,逆內宮,書內令。古便有賢女治世而官,今亦有曹大師注1)內廷授學。我辛夷不過是受了個內廷行走的官權,怎的就違了祖宗規矩?”
李圭扇了扇鼻翼,冷笑:“那都是教教後宮女子,整理些經史子集,不過是相夫教子之類,又怎可涉足於前朝。”
“大人的意思,是女子只可相夫教子?”辛夷毫不示弱,步步緊逼。
“當然。真有才學之女,掌後宮,編史冊,教禮儀,也是無傷大雅。可沒有人像汝這般,插言政事,直接闖進朝堂來了。”李圭毫不在意地翻了個白眼,“婦道之本,相夫教子。至於指點江山,還是交給弄璋者注2)。爾等的手只捏得起繡花針,還拿不動玉笏奏章罷。”
言罷,似乎被自己的話逗樂,李圭笑了出來。滿朝文武也都笑了出來,像看猴兒般,居高臨下地乜辛夷“還是回去相夫教子罷”。
註釋
1.曹大師:班昭,一名姬,字惠班。中國第一個女歷史學家。帝數召入宮,令皇后貴人師事之,號曹大家家通姑)。善賦頌,作《東征賦》、《女誡》。
2.弄璋:弄璋是一個漢語成語,是中國民間對生男孩的古稱。始見周代詩歌中。指生下男孩子把璋給男孩子玩,璋是指一種玉器,後來把生下男孩子就稱為弄璋之喜,生女孩子叫“弄瓦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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