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你給的罪,本公子心甘情願。哪怕是一杯鴆毒,但見是你的手端來的,本公子也甘之如飴。”江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了些些沙啞,聽得人心發倦。
辛夷咬了咬下唇,才消下去的紅暈又蹭一聲冒了上來:“公子喝醉酒了不成?說話顛三倒四,什麼毒什麼飴,教本郡君聽糊塗了。”
江離輕笑一聲,兀地往前幾步,轉到了辛夷面前,鼻尖都快碰上,唬得後者連忙倒退幾步。
辛夷頭都不敢抬起來了。卻又微微歪著頭,覷著如水的眼眸偷瞧江離。
“卿卿,我要去江淮。要走月餘。”
江離忽的鄭重了顏色,星眸噙著兩團小火花,灼灼地瞧著辛夷,瞧得熾熱又溫柔。
辛夷慌忙收回目光,臉上的紅暈愈燙,咬著唇啐出幾個字:“我知道。你去會棋友。”
她自稱“我”,而不是“本郡君”。
江離唇角一彎,眉眼溫潤:“我想你。還沒走我就開始想你了。”
“我知道。”辛夷只回答了三個字。她渾身的力氣放佛都在流逝,教她手腳發軟起來。
“你要想我。每時每刻都必須想我。”江離略略加重了語氣,噙著分天生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嚴,“必須。”
明明是強迫人的話,卻並不教人討厭。反而柔情千轉,繾繾又綣綣。
辛夷心底頓時一陣喜,喜得她就算再端架子,也不禁笑意蔓延:“這事可由不得公子。你在江淮千里之遙,奴在長安天子腳下,公子如何知我,是思與不思。”
江離眉梢一挑,佯裝發怒,驀地拂袖轉身過去,滿臉的春風頓時結了冰。
“既然山水迢迢,那就隨你意。本公子也不願強迫人,倒是強扭的瓜不甜。”
“誒!公子!”
辛夷沒辨清真假,下意識地就急了。她慌忙伸出一隻素手,兀地拉住了江離半截衣角,又是羞又是悔地搖頭。
“嗯?”
江離只咬出了一個字。簡單的一個字,微微上揚的尾音,被他說得風月無邊。
可他偏偏沒有回身。似乎故意地晾著女子,感受著她主動抓他的衣角,那片刻間的歲月溫柔。
辛夷的頭都快低到胸前了。她攥緊衣角的指尖遲疑片刻,嫣紅的眸底劃過抹堅毅,便輕輕拉過那截衣角,上半身順勢就靠了過去。
她倚在了江離背部。
江離沒動。任她倚著。
沒誰知道辛夷此刻的心慌意亂。正如辛夷也看不到,江離那一瞬間,乍然燒紅的冷臉。
二人就這麼靜靜地倚靠著。殘雪無聲,春風不渡,枝頭凋零的梅花被風兒一吹,簌簌地墜落似雪。
“我會想你。你走的每一天,我都會想你。綿綿思遠道,無窮無盡頭。”辛夷輕聲呢喃,男子寬厚而乾淨的背部就在她頰邊,熟悉的沉香將她縈繞。
她是那般心安。心安到說這些直白的話,好似也自然無比。
他不在她身邊。她想他。就這樣。日日思君不見君,思之若狂。
江離忽的覺得,一陣倦怠湧上心頭,他不禁輕嘆一聲:“好。但願君心似我心,無窮無盡頭。”
——塵世輾轉顛沛,棋局心悸詭譎,卻獨獨在你的面前,卸下滿面風霜滿身塵,遠方故人歸,歲月靜好如斯,賭書潑茶香。
“要去多久?”辛夷蹭了蹭江離背部,像只曬太陽的小貓兒,蹭著主人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