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亂作一團。
花燈瓷盆乒乒乓乓碎了一地,誤傷的兩方人手血流成溪,死屍如殺豬般被拋得到處都是,彼時還笙簫歡宴的花間樓,頓時成了人間地獄。
風流客青樓女尖叫著避讓,老鴇嬤嬤心疼生意哭得撕心裂肺,王家隨從如惡狗越咬越眼紅,花間樓的小廝也若腦袋別在了褲腰帶,豁出性命地揮拳腳。
辛夷被花間樓小廝護著,一時半晌竟連衣角都沒傷到,這讓王文鷹急得若餓慌了的狗,嘶聲嚎道:“蠢貨!都是蠢貨!連個女人都殺不死!讓開!讓老子來!”
言罷,王文鷹竟是袖子一擼,奪過一個隨從的刀劍,親自仗劍向辛夷衝過來:“賤女人!老子要把你的頭砍下來,當鞠蹴踢!還要砍去你四肢,做成人彘讓狗叼!”
本就混亂的現場更加混亂了。
王文鷹親自動刀子,急壞了王家一幫人。“大人只管瞧好戲”“大人一邊高坐,待小的們取命來”的勸聲如雷,生怕王文鷹牽連傷到,誰都逃不了干係。
然而王文鷹殺紅了眼,眸底的戾氣幾乎凝為實質,他左右幾腳踹開阻攔的隨從,三十出頭的身軀像條綠眼睛的肥狼,向辛夷狠狠撲過來。
“保護郡君!”躚躚一聲嬌喝,震裂雲霄。
“王文鷹你敢!”辛夷情急之下,也是怒目大喝。
“要殺死人了!”圍觀百姓嚇得一身冷汗飆。
王文鷹打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時手裡碰過真刀子,如今一動真格的,竟是滿身橫肉都運動不協調,加之周遭混亂推搡,辛夷衣角還沒碰到,他就自己亂了步伐,重心向闌干外傾去。
“王大人小心!”幾方人同時發出了驚呼。
然而太晚了。
最後一個“心”字的音兒還沒散,營救的隨從還沒來得及伸手,便聽得咔擦一聲,木質闌干被男子肥胖的身軀砸斷,露出了個大缺口。
旋即,王文鷹像個秤砣般墜了下去。
撲通一聲悶響,花間樓的地面抖了三抖。諸人再定睛一瞧,王文鷹已經一動不動地趴在了底樓臺子上。
花間樓是“井”字型樓閣,四面環繞,中間天井,正對底樓大堂的戲臺子。王文鷹便是從二樓墜落到了底樓的戲臺子。
片刻的死寂,所有人都剎那地嚇傻了。然而半刻後,所有人都瘋了般的向底樓擁去。
“王大人您怎麼樣了?”“來人!通知王府!傳郎中!”驚惶的叫聲連同各路營救的人手亂成一團,十幾名郎中如趕鴨子般被火速趕了來。
然而,當所有人發現,王文鷹只有進氣兒沒有出氣兒,花間樓再次陷入了駭人的死寂。
王文鷹雙瞳擴大,臉色死白,渾身像個鐵鑄般僵硬地躺在那兒,有後苑廚房的綠頭蒼蠅已經迫不及待地停在了他鼻孔上。
“王大人去了!”郎中們連同王家隨從,如喪考妣地嚎啕大哭起來。
“完了完了!真出人命了!”花間樓的人直接嚇傻了,躚躚也眉頭緊蹙,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
辛夷的指甲頓時掐進了掌心,疼得她一陣心悸。
出事了。她自然知道,出大事了,王文鷹竟然死了。不過從二樓墜落到戲臺上,臺子上還鋪有紅絨毯,竟然像個玩偶似的頃刻就死了。
“這麼點高度,就算傷再重,也不可能沒得那麼快。除非是垂垂老矣的老朽,不然怎麼可能摔丟了命!王文鷹三十出頭,青壯肉實,怎麼傷也沒有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