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走進山門,走到了大雄寶殿中,見一位高大男子站在佛主面前抬頭仰望,一頭烏黑的發絲垂落在後背,門外有風輕輕的吹了進來,她站在他身後的一角,心下有些忐忑,不知他要和她說些什麼。
裴昶然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卻遲遲不見她開口說話,沉默了片刻便轉過身來看她。
數月不見,小丫頭身量長高了,人卻瘦了,當初一張紅撲撲的圓臉,如今看來卻成了蒼白的瓜子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益發打眼。
他上前一步,低著嗓子道:“珍珠,我知道你爹沒了,你不要太難過了,今後我來照顧你可好?”
珍珠聽了,暗暗在心裡過了一遍,道:“大哥,這是想收我當你的義妹?”
他的表情頓時就僵住了,兩人在空曠無人的大殿中默默無言,他只覺許多話難以啟齒,卻不得不說。
沉默,再沉默。
他在當下只覺自己這點自私的心理,在這個地方是萬萬不能坦誠說出口了,便抬腳往外走,邊走邊道:“這廟中風景很是不錯,不如你陪我走走,我們邊走邊說罷!”
出了大殿的門,轉左是一條曲徑通幽的小道,裴昶然在前面走,珍珠跟在他的身後,日頭照在兩人的身上,地上便有了兩道斜斜長長的影子,重合交疊又慢慢散開……
他不回頭看她,自顧自把心窩裡的話都說給她聽:“珍珠,我是當朝的王爺,當今皇上是我的哥哥,可我的母親早死,我的親爹前朝皇帝也過世了,我可謂無爹無娘,我這個皇帝哥哥心中只有天下,對我這個不是同一個母親生出來的弟弟也不放在心上,你願不願意陪著我一生一世呢?”
珍珠跟在他的身後,先是為他的身世感到痛惜,接著被他的話驚嚇到,什麼叫一生一世?
還沒等她回話,就聽見他接著說:“珍珠,其實我已經娶妻了,可偏偏那個妻子是我最不想娶的那個政敵的女兒,我被他打壓的抬不起頭來,如今卻還想接二連三……”
他說著轉過身來看她,道:“珍珠,你幫幫我,可好?!”
珍珠一時沒消化這巨大的資訊量,聽了他的問話,條件反射般地應道:“你想我如何幫你呢,大哥?”
他看著她眼睛:“珍珠,嫁給我,做我的側妃,你相信我,終有一天會叫我那王妃滾回去!”
珍珠要仰起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兩人相差的身高如今縮短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她也只到他的肩膀而已,要一個這樣身形威猛的男人低下頭來求她,也真是為難他了。
珍珠嘆了口氣,道:“大哥,你轉身接著往前走,我要再想一想,這也太突然了,我才十五歲。”
裴昶然聽話的接著往前走,心道:你才十五歲,可這番話說得倒是很冷靜很淡然啊,不管怎麼樣倒是好事,這說明自己這點心思不曾嚇住她,也或許她還小壓根沒往深處想呢?
只聽得她在身後慢慢跟上的腳步,一邊走一邊又輕聲道:“大哥,可我就是一個鄉下丫頭,你是王爺,我這樣的出身能給你當側妃嗎?”
裴昶然一聽激動地轉身:“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哎,哎,還沒同意,我得先問問清楚不是,你別著急啊?!”
他不轉身接著走了,反倒是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她面前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和吏部尚書嚴恆一有交情,若你願意,進京城後,你就是嚴家的表侄女,一個月後我就從嚴家迎娶你過門。”
珍珠覺得眼前好像是有個亮閃閃的大坑,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她一個點頭就把她給推進去埋嘍……
她抬起頭來,又正經八百的端詳眼前這人,細細思索:爹已經走了,人死不能複生,從今往後怕是不會再有人來操心她的婚事,與其胡亂地不知道嫁給什麼人,還不如就答應他算了,好歹眼前這人還算靠得住。
她想了想答道:“大哥,我答應你,不過我有個要求,你看我才十五歲,你要想生孩子是不是過幾年再說?”
她是個鄉野粗人,從前在袁家莊也聽那些婦人不避諱的說過這些事情,當下有啥說啥,倒也沒什麼可害羞的,只是眼前這大男人的臉怎麼就紅了呢?
裴昶然的心靈確實受到了沖擊,他楞了半天才吶吶道:“這是當然,這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