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樣與人說陛下之不是,關將軍之不是。”馬謖把得來的訊息告訴諸葛亮,諸葛亮目光一凝,“我這便與陛下上奏。坐自貴大,臧否群士,公言國家不任賢達而任俗吏,又言萬人率者皆小子也,誹謗先帝,疵毀眾臣。請陛下治其罪。”
“好。”馬謖一聽高興地直說叫好,“那廖公淵也太過份了,連先帝也時常非議,早看他不順眼了,只是丞相一直不許我們上折參他。”
“同殿為臣,皆思漢興,便不必計較其他,而今,他已生外心。”諸葛亮所不能容於的便是這外心二字。
而洛陽城內,曹盼産後三日不上朝,朝中之事盡由政事堂諸公議之,但有不決者而與之再奏。
産後休養,平娘是卯足了勁給曹盼好好地補身子,幸好剛出爐的曹恆是個乖巧的小朋友,吃好了就睡,基本上從來不鬧。
平娘還嘀咕道:“小殿下與陛下幼時一般,都是心疼娘親的人,吃好喝好了就睡,從不叫人操心。”
曹盼這個偽兒童聽著有些心虛,然而平孃的話也是給曹盼提了個醒,她這女兒乖成這樣,難道也是跟她一般?
有了此念,曹盼閑時就開始觀察這孩子了,一觀察就是一個月,曹盼發現,這孩子是真孩子,絕對沒有她的奇遇,只是人家是真乖,或者可以說,這人像諸葛亮……
對啊,曹盼悲劇地發現,哪怕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這人的性子不像她,至少,就現在看來,人家比她這個偽兒童要省心得多了。
而且不愛笑,哪像曹盼打小見了人就是一張笑臉,笑得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
“小殿下長得真好,將來一準比陛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個月的孩子那跟剝了洋蔥一樣,養得白白胖胖的,怎麼看怎麼粉雕玉琢的可愛。
平娘抱著那叫一個愛不釋手的,曹盼道:“青出於藍而勝而藍自然是更好。你莫總抱著她,累人,讓她躺這裡。”
指了自己坐著的榻那一處,她這會兒正在批閱奏摺,當皇帝的人就是那麼可憐,哪怕是生産元氣大傷,她還得在這兒理著朝事。
“才抱一下,不累。”平娘抱著曹恆笑盈盈地說,曹盼道:“你不累,那就讓她在旁邊看著我點,不是她將來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那就打小就跟我學著點。”
平娘聽著嘴角抽抽,看了曹盼一眼道:“陛下說笑?”
曹盼搖了搖頭,“不說笑。放過來。”
“這麼小,小殿下怎麼會學?”平娘嘀咕了一句,但還是聽話地把人放到了曹盼的旁邊。
一個月的孩子眼睛看不太遠,只會聽著動靜。曹恆這臉上上下下,也就只有這一雙眼睛像曹盼,其他的,七分像了諸葛亮,卻又集合了兩人的優點。不怪乎平娘說這孩子將來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曹盼拿了毛筆戳了戳曹恆的小胖臉,“趁著這會兒能吃能睡能玩就好好吃你的,睡你的,玩你的,等你長大些了,這好日子就到頭了。”
平娘聽著不滿地道:“瞧陛下說的是什麼話。”
“實話。”曹盼笑著說,老大的一句實話了。當皇帝不容易,作為皇帝的唯一繼承人,難道就容易了。曹盼看著曹恆透著一股悲憫,“當朕的女兒,大魏女帝的女兒,人人皆以為你會是下一任的女帝,朕會教你,別人也會教你,更會害你,你小,朕會護著你,可朕不會一直護著你。”
護得住一時,護不了一世。曹盼清楚地明白,曹恆將來的日子,那是會比她更不容易。生來就是女帝之嗣,縱為女郎,她也跟別的女郎不一樣,朝臣看著她,天下人也在看著她,她的存在,她的所作所為,都將成為旁人的矚目。
曹恆所承擔的,遠遠比曹盼承擔的還要多。尤其是,在她還沒有長成之前。
人人都會羨慕曹恆,卻不知,曹恆將要肩負的是什麼。曹盼摸了摸曹恆的小臉,“不過,不用擔心,朕會教你怎麼護住自己的。”
平娘聽著輕輕地一嘆,“這樣的日子,真不知道像什麼樣!”
“天下人,天下事,人皆有所思慮,平娘以為朕和阿恆難過,這天下人,又有誰不難?不過是多了些人盯著,多了些人要防著而已,那又有什麼關系,只要足夠強大,誰皆不畏。”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痛苦難過,處在曹盼這樣位子上的人,一些小痛苦已經不算痛,也不算苦,只要還活著,還有一口氣在,路總要繼續地走下去。
而隨著一年的秋收而來,各地的得糧迅速地報了上來,一車一車的糧食運入各州縣的糧倉,這一年的風調雨順,更是促使了一年的豐收。因曹盼登基之後即減免賦稅,如今朝中供應軍中所需的糧草,皆是軍中子弟開荒種植而有。
比起世族與百姓來,數以萬計的將士開荒墾土,曹盼眼下有多少糧食,身為戶部尚書的司馬末最是清楚。
司馬末拿著手上的帳本,他手中管的不僅僅是曹盼糧倉,更是曹盼的銀庫,鹽利所得,每月一統計,除了各家的分紅之外,曹盼手裡的錢,哪怕是整個國庫都不及其一。
所以,曹盼開私塾,建太學武校,更是資助赴洛陽趕考的學子,沒有動過國庫的一分錢,早先的那位戶部尚書,每每瞧著國庫那慘淡得連俸祿都拿著艱難的模樣,那叫一個痛不欲生。
或許,前頭那位麻利的辭官致仕,也是被國庫沒錢給逼的。
“秋收已畢,各州縣的糧食都已經統計上來,請陛下過目。”司馬末做好了賬本不忘交到曹盼的手裡,讓曹盼親自過目。
曹盼接過看看,笑了道:“風調雨順,全懶老天爺給百姓們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