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不難受呢,那是她的阿爹,這個世上待她最好,把天下都給了她的人。他走了,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他了。
“人孰能不死?”賈詡朝著曹盼問,言辭犀利。
“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魏王世女,大王一去,這天下都將因大王而動蕩,你如果只一味的悲傷,迎接你的將是死無葬身之地,就連大王好不容易打下的這番基業都將毀於一旦。你告訴我,你還能難過,還能悲傷,還能痛苦嗎?”賈詡毫不留情地直問曹盼。
曹盼笑了,那笑聲中的悲涼聽得賈詡都要忍不住地落淚。“師傅,是不是成大事者,就連感情都不允許被擁有了?”
“我問你,當初奉孝去時,大王如何?你母親去時,大王如何?令君去時,大王又如何?這三人,他們是你所敬所愛之人,難道就不是大王所敬所愛之人嗎?他們陪伴大王的時光,更遠非你所能比。但是,大王還是好好的活了下去,活到了今日。你,曹明心,是不是打算大王故去,你便不活了?若是,那你就當我沒說,大王也算是白疼了你。”
“大王將你立為世女,為的是什麼?大王是希望你能夠,你可以完成他未完成的心願,一統天下,澤被萬民。你就這點出息?沒了所愛的人,所念的人,你就活不下去了?”
賈詡把曹盼的性子摸得透,太透了,當初荀彧之死他就明白,荀彧都能讓曹盼如此難過痛苦,換成了曹操,只會更甚。
“你看看大王,再看看你。大王的身體如何,你比誰都清楚,我聽說大王已經在召各地的將軍陸續回朝,那就是在為你安排,為你鋪路。你不好好地配合大王,反倒陪在這裡頭難過,曹明心,大王不僅是白疼了你,更白信了你,我們也都白信了你。”
那樣的話,一句一句捅著曹盼的心,又何嘗不是想讓曹盼認清事實,曹操之死無可避,可曹□□了,她還要活下來,帶著曹操的願望活下來,這才是曹盼最應該做的事。
“師傅就是專門來罵我這一頓的?”曹盼看著賈詡,賈詡挑了挑眉道:“如今這天下,也就只有我與郭夫人能罵你了。”
一個是曹盼的師傅,一個是曹盼的師母,兩個都是重量級的人。
曹盼昂起了頭,不想叫眼淚再次滑落,可是,止不住。
“師傅,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阿爹活著的時候我不為他哭,待他去了,我連哭都不能。所以,你就讓我先提前哭了吧。”
聽到這裡,賈詡也不住老淚縱橫。曹盼,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走的是什麼路,面臨的又是什麼。曹操活著她還能哭,曹操不在了,她連紅下眼眶都不行。
“娘子。大王讓你進宮,說是有事,催得還挺急的。”曹盼抹了一把淚,外頭胡本來稟,曹盼道:“知道了。”
賈詡輕輕一嘆,“去吧,我什麼都不說了。”
有什麼可說的,孩子心裡苦,苦著還要硬撐著,他本以為曹盼是迷失其中,結果是人家自己心裡比誰都明白著。
曹盼洗淨了臉,不讓自己看出半點哭過的模樣,裝作歡歡喜喜地入宮去,賈詡看著她往皇宮的方向處,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進宮的時候,曹操在寢殿見的曹盼,沖著曹盼招手,“來。”
曹盼作一揖而走了過去,曹操道:“阿爹送你一份大禮。”
聽到曹操要送她送,曹盼愣了半響,還是配合地問道:“阿爹要送我什麼大禮?”
“讓人進來。”曹操揚聲對外吩咐,曹盼好奇是什麼人,待人走近了,曹盼驚得睜大了眼睛,曹操指著那人道:“這份禮如何?”
如何?一身白衣的郎君,長得與諸葛亮一般無二的模樣,至少乍一看相似度只讓人以為是同一個人。恭敬地與曹盼還一曹操見禮,“拜見大王,世女。”
“起來吧。”曹操揮袖,朝著曹盼再問道:“如何?”
怔過之後,曹盼回過了頭,轉過頭看向曹操,很認真地道:“不必了阿爹。”
這一句不必了,曹操拿眼看向曹盼,不確定有沒有聽錯曹盼的意思。
“下去吧。”曹盼與那人吩咐,那人目光看向曹操,曹盼再次道:“下去。”
曹操沒有反應,卻又何嘗不是默許,那人不禁抿了嘴,帶著幾分不滿的看向曹盼,終是退出去。
“阿爹一片好意我明白,可有些人,雖然是同樣的一副皮囊,眼睛不一樣,靈魂更不一樣。我要的,從來不是僅僅一副皮囊而已。在我心中,有些人是無法取代的,如阿孃,阿爹,幾位師傅,還有諸葛。他們都一樣。”
“盼盼,我想要有一個人能代阿爹陪著你,將來的日子一直的陪著你,一直到老。”這是一個父親的心願,是他願意為女兒做的。
“我知道,阿爹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是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諸葛與我敵對,他不能陪著我,但以後,他會成為我最大的對手,相愛不能相守,卻又是最瞭解對方的那一個,同為這天下而費盡心力,這樣又有什麼不好。該失去的我都已經失去了,從此,沒有再害怕失去的,將來的路,原就註定我要一個走,那就讓我一個人走吧。”
曹操沒想到曹盼會是這樣的答案,一下子看著曹盼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曹盼道:“阿爹你該開心,我心裡的有了一個人,以後無論是誰都不能再動搖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