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祤也不住地點頭,道:“傅姑娘的琴音絕妙,怕是沒人能比她彈得更好了。”說完見對面的衛渢只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好像對他的話很不以為然,他問道:“怎麼,庭舟認為我說的不對?”
衛渢意味不明地“唔”一聲,看向遠處的亭子,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下蘇祤好奇了,湊上去問道:“難道還有人比傅姑娘彈得更好?你倒說說。”
衛渢支著下頷,沒來由地想起那個下雪天坐在谷先生的竹園門前彈奏的小丫頭。紅衣黑發,肌膚勝雪,她垂著眼睛,專心致志地彈奏曲子,遠遠看著像是跟雪景融為一體,那段琴聲才是真正的絕妙。
回府後,蘇禧洗完澡後坐在藤面羅漢床上看書,聽雁跽坐在後面給她擦頭發。
聽雁擦幹後,又往手心裡倒了四五滴薔薇油,兩手搓熱後塗抹在她的發梢上。
蘇禧今兒有些累,看著看著就闔上了眼睛,掩著唇打了一個哈欠,正準備讓丫鬟整理床鋪睡覺,外頭聽鶴掀開瓔珞簾子,神色古怪道:“姑娘,二夫人和二老爺來了。”
蘇禧聞言,瞌睡去了大半,放下書疑惑道:“他們來幹什麼?”
聽鶴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奴婢今兒聽說……”
蘇禧今日去了公主府,是以不清楚府上發生的事。
前幾日二老爺把四爺蘇祤從族譜裡除名後,蘇祤一直住在與將軍府隔著兩條街的葫蘆衚衕裡。二夫人郭氏這幾日常常去看他,饒是蘇祤受到了這麼大的懲罰,也沒見他老實多少,仍舊成日跟著以前的朋友喝花酒、聽曲子。
今日不知怎麼回事,興許是一言不合,蘇祤跟那幾個紈絝公子起了點兒爭執,因著蘇祤如今已經不是將軍府的四爺了,那幾人就無所顧忌地狠狠將他打了一頓,現在蘇祤被打得鼻青眼腫、昏迷不醒,聽說連床都下不來了。郭氏知道後哭慘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當初被二老爺蘇揚趕出家門的時候就鬧了好幾天,要是再有什麼好歹,她也活不下去了。
蘇禧聽完這些話後,大概猜到了二叔父和二嬸母的來意,她來不及換衣服了,就讓聽鶴拿了一件綠色蘇繡蝶戀花紋外衫穿上,走到外頭。
果不其然,郭氏一見她便聲淚俱下地求道:“禧姐兒,祤哥兒是你的四哥……他是一時糊塗才會做出那種事來,他已經受了教訓了,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祤哥兒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如今你錦兒嫂子又有了身孕,孩子眼看著要生了,你忍心看著自己侄兒一生下來就沒有爹嗎?禧姐兒,二嬸母知道你從小心地善良,二嬸母求求你,跟老太爺說一聲,把祤哥兒接回家養傷成不成?”
蘇禧站在簾子前,頭一次看見二嬸母這麼低聲下氣地跟她說話。
以前郭氏心氣兒高,見不得大房和三房比他們二房好,說話也總是酸溜溜的,這麼一對比倒是顯得有些可憐了。可是蘇禧一想到蘇祤與蘇淩蓉合謀要壞了自己的清白,就不得不硬下心腸,看向一旁的二伯父,道:“二伯父也是來求我的嗎?”
蘇揚大抵是覺得沒臉,他知道自己兒女做事不地道,可是架不住郭氏的哭求,而且蘇祤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也心疼。蘇揚抹了一把臉道:“幼幼,你就原諒你四哥這一回吧,改日我讓他跪在你面前向你賠罪。”
蘇禧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郭氏見蘇禧沒有鬆口的意思,哭得更大聲了一些,幾乎整個人都撲到蘇禧身上,“禧姐兒,難道還要我們兩個跪下來求你嗎?何況……何況你不是也沒出什麼事嗎,你就這麼狠心,看著二叔父和二嬸母老了以後孤苦伶仃的,無人送終嗎?”
蘇禧皺了皺眉,問道:“我沒出事,四堂哥和四姐姐就沒錯了嗎?我就活該被算計嗎?二嬸母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
郭氏噎了一下,否認道:“當然不是,二嬸母沒有那個意思……”
蘇禧移開視線,硬下心腸道:“這事我做不了主,二嬸母求錯人了。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二嬸母和二叔父也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