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如跟著殷氏走出屋子,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赭色短褐的青年,生得膀大腰圓,國字臉,模樣很普通。青年見到殷氏後道:“夫人。”
殷氏應了一聲,回身對李湘如道:“他叫常平,是前院負責雜役的下人,是他將你從水裡救出來的,李姑娘仔細看看,可別認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湘如後退兩步,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喃喃道:“不,不是……我分明……我明明看見是大爺跳下水的。”她彷彿一瞬間想通了,轉頭看向殷氏,“夫人不想大爺對我負責,所以才找了這個人騙我?是不是?”
殷氏冷笑:“我為何騙你?當時有許多丫鬟婆子在場,你若是不信,問問他們便是。”
那位把常平帶過來的小丫頭道:“我看見了,夫人,李姑娘當時緊緊抱著常大哥,嘴裡還一直說冷呢!”
李湘如臉色煞白,活見鬼了似的,“怎麼可能……這……”
她明明看見蘇禮跳下水的。
為什麼救她的卻不是蘇禮?
這時一個穿綠色襦裙的丫鬟領著一位老者從廊廡走來,朝殷氏道:“大夫人,郝大夫請來了。”
殷氏道:“快請大夫進去,替禧姐兒看看。”說完,見李湘如還杵在原地,冷了冷臉道:“李姑娘還站這做什麼?你跟常平的事我會告訴老夫人的,你且回吧。”
殷氏說罷,命丹霧送客。
屋裡,大夫給蘇禧看過後,只道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一點風寒,便開了副辛溫解表的藥方,讓蘇禧連著吃兩日。
蘇禧婆娑著手裡的白玉玉佩,揚起笑臉,脆生生道:“多謝大夫。”
聽雁付過診金,將大夫送走了。
蘇禧想起自己趕到八角亭的那一幕,李湘如動作倒快,已經掉進水裡了。蘇禧因走得急,腰上的玉佩掉進水裡,那玉佩是她滿百日時蘇禮送的,戴了足足十年,她急得掉淚,蘇禮二話不說便跳進水裡替她尋找玉佩。
當時下著小雨,蘇禧淋了雨,回來後便染上了風寒。
至於李湘如……蘇禧在去的路上便讓聽雁去前院找人了,那常平正是聽雁找來的。
二房西斛園。
自從李湘如被丹霧送回來後,便一直處於恍惚之中,一想到可能要嫁給那個粗俗不堪的雜役,就止不住哭泣。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瞧瞧你做的蠢事,若是大房將這事兒告訴老夫人,連我也會被你拖累!你不是說保證萬無一失麼,那蘇禮怎麼沒救你,救你的反而是個下人?”郭氏恨恨地瞪了李湘如一眼,沉著臉道。
廖氏站在一旁,見自家女兒哭得可憐,心疼得想安慰一兩句,卻礙於郭氏在場不敢上前。
李湘如落水後,郭氏本以為她成事了,想去客房看看她,卻被大房的魯嬤嬤絆住了手腳。魯嬤嬤跟郭氏閑話了一通家常,待離開後,郭氏才從丫鬟那裡聽說了花露天香的事。
李湘如這蠢貨,郭氏想想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郭氏仍不解氣,丫鬟端來茶水,她一揚手把茶盅打翻了,李湘如瑟縮了一下。過了會兒,郭氏才勉強順過氣兒來,對廖氏母女道:“表嫂,今日這事是如姐兒錯了,她識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攀龍附鳳,過後你好好教她,別再有這種事了。至於大房和老夫人那邊,我自會有交代。”
言下之意便是,這事是李湘如一手策劃的,跟二房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