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禧先去了殷氏跟前一趟,把昨兒自己去墨林院的事說了,又說墨林院的下人不盡心,院裡只看得見崔嬤嬤一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殷氏認可地點點頭,“院裡沒有女主人,下人便容易鬆散,是該敲打敲打了,過會我便同王管事說一聲,將墨林院的下人都換了,重新選人,再請魯嬤嬤好好調教調教。”魯嬤嬤是殷氏身邊很得臉的嬤嬤。
蘇禧了卻一樁心事,在葉嬤嬤的監督下跑完步,又做了半個時辰塑儀的動作才去梳洗。
聽雁待她出來後,一邊給她擦頭發,一邊道:“姑娘,聽說今兒慶國公府的人來了,傅公子和傅姑娘也在,老太太和大夫人正在前廳陪客呢。”
蘇禧的手容易受凍,因此她正在往手上搽海棠蜜膏保護,聞言動作一頓,扭頭朝聽雁看去,“少昀表哥也來了?”
聽雁點點頭,“大爺正陪著傅公子逛園子。”
蘇禧緩緩“哦”一聲,表示知道了,待頭發幹後,她讓聽雁給自己梳了個雙螺髻,準備去隔壁房間看看蘇柏羽。
昨日蘇柏羽雖說她聒噪,但最後還是乖乖地跟她來了花露天香。
蘇禧一出門便見蘇柏羽穿著寶藍色小襖站在廊下,微垂著頭。
見蘇禧出來,他仰起小臉,看了看她身後的聽雁和聽鶴,好一會兒才出聲提醒,“捉麻雀。”
蘇禧恰好不怎麼想去前廳,便讓聽雁去準備捉麻雀的工具。
不多時,聽雁拿來一碗穀子,用木棍支起一個笸籮,將紅繩其中一端系在木棍上,另一端放到蘇柏羽手中。
聽雁往笸籮下面撒了一把穀子,聽鶴回屋搬了兩張小杌子過來。
蘇禧和蘇柏羽並肩坐在廊下,兩人等了好半晌才有一隻麻雀撲騰著翅膀飛過來,落到灑滿穀子的笸籮下。
蘇禧眼睛一亮,輕聲提醒道:“柏哥兒。”
蘇柏羽暗暗握緊繩子,正準備瞅準時機拉繩,忽然一雙墨色繡金暗紋皂靴踩在雪地裡,同時響起一道清潤悅耳的聲音——
“幼幼。”
蘇禧循聲抬頭,便見傅少昀站在幾步之外,身披牙白色繡金忍冬紋披風,長身玉立,眉清目秀,一雙桃花眼含笑望著她。
蘇禧尚未出聲,好不容易落網的麻雀便被他的聲音所驚,撲騰了兩下翅膀,慌慌張張地飛走了。
他走到蘇禧跟前,俯身捏了捏她粉粉嫩嫩的臉蛋,問道:“怎麼瘦了?”
傅少昀今年十六,生得儀表堂堂,身姿修長,往蘇禧跟前一站,便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蘇禧捂著雙頰往後仰了仰,圓溜溜的杏眼瞪著他。她的臉又不是饅頭,他怎麼能一見面就捏她的臉!
她水眸清亮,像極了清晨山澗最清澈的一抔水,濃長的睫毛一眨,便似棲了一隻蝴蝶。
傅少昀瞧她一臉不滿的模樣,低沉一笑,“小姑娘還是圓圓潤潤才好看。”他從衣襟內取出一個油紙包,開啟,裡面躺著幾塊完整的玫瑰花糕,接著握住她的小手,把玫瑰花糕放到她的手心,“今兒出門恰好經過禦和樓,便買了你最愛吃的點心,來,嘗嘗。”
禦和樓以糕點聞名,其中又以玫瑰花糕、松子百合酥和棗泥拉糕深受歡迎。蘇禧最喜歡玫瑰花糕,因為吃起來帶著花瓣的清甜,又軟又酥。若是半個月前傅少昀給她帶這個,她定會很欣喜,如今她卻很為難,看著手裡賣相誘人的玫瑰花糕,不知該如何處置。
倘若她吃了,這些天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傅少昀沒有看出蘇禧的糾結,視線一轉,落在後頭的小蘿蔔頭身上,怔了怔,而後歪嘴笑道:“小家夥,你瞪我做什麼?”
蘇柏羽攢著繩子的手捏成小拳頭,想必氣得不輕,半天才憋出一句,“……賠我的麻雀。”
傅少昀不明所以,待蘇禧解釋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朗聲一笑,“不就是一隻麻雀,我給你捉就是了,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說著,他果真讓聽雁重新準備了穀子,和蘇禧和蘇柏羽一同捉起麻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