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子心一沉，嘆氣道，“去那種地方總也好過在人跟前受氣，回頭你幫我留意一下，若是有什麼好的人家，便出個面，讓她早些嫁出府吧。”
“不過是當時替誰幫著誰罷了，你放心，就算你不說，母親心裡也有數的。”
七娘子一句話讓六娘子驚訝了很久，半晌才失笑道，“也對，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時候你日日跟著母親的。”
“其實白鷺也真沒告訴母親什麼，更何況你也早早的就察覺到了……”
兩人正這樣一邊說著一邊往垂花門走去，不過在穿過抄手遊廊的時候，一個急匆匆的小廝迎面跑來，險些把七娘子撞了個正著。
“哪兒當差的，這麼毛毛躁躁的！”七娘子怒眉一橫，當下就有些不悅了。
“七姑……姑娘息怒，小的是前院跑腿的小石子，今兒是恩科放榜，老爺剛得了信，二少爺考中了！”小廝連連俯身打了個千兒，他口中的二少爺說的正是陸青致。
“真的？”六娘子和七娘子異口同聲。
小廝猛的點點頭，“這不，小的得了信正要去給夫人報喜呢。”
“那快去快去！”七娘子連連催促道，“母親知道了會高興的。”
小廝得了令，趕緊起身就想跑，忽聞耳邊傳來一句“等等”。
他回了頭，見六娘子正蹙著眉輕輕的問道，“那大哥哥可中了？”
“大少爺……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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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子到趙府的時候趙老夫人的屋子裡丫鬟正準備擺飯。
見了六娘子，趙老夫人笑道，“你到是算的準，踩著飯點來的。”
六娘子今日梳著漂亮的垂雲髻，一件粉色花卉鑲邊粉色軟綢交領長衫下面襯了一條淺雪青長裙，寬緞束腰，窄袖素素，發髻上的梅花步搖簪順著六娘子的步子搖搖晃晃，應韻而顫，襯得六娘子膚若初雪、凝脂倩倩。
趙老夫人見她拾掇的體面大方，雖還是那張稚嫩青澀的面孔，可在神態上卻似成熟了一些，不免心中一動，將六娘子拉進了裡屋，連連問了幾句貼己的話。
不過最開始趙老夫人問的含糊，哼哼呀呀的說了半天六娘子才反應過來她老人家到底在問什麼，便是紅著臉小聲道，“外祖母，我來了葵水……就……就沒有……”
趙老夫人聞言一愣，隨即便板著面孔道，“既是大姑娘，那以後你自己的事兒就更要放在心上了。侯爺畢竟比你大了十歲，眼下你還能再清淨些日子，可是等侯爺回來了，涼都老宅的人都回來了，你且要算好了日子卻也不能讓侯爺日日在你屋子裡胡鬧。”
見六娘子垂著頭重重的點了點頭，趙老夫人才領著她去了外廳，祖孫倆對桌而座，將面跟前的四菜一湯吃了個精光。
其實趙老夫人是知道六娘子要來的，是以上桌的酸辣白菜、雞汁木耳湯、酥炸鯽魚等幾道菜都是按著六娘子的口味做的。六娘子吃的滿足，飽腹之後又賴在趙老夫人的貴妃軟榻上睡了一個足足的午覺，方才覺得把前兩天傷了的氣力都給補了回來。
“說吧，有什麼要外祖母幫忙的？”從小把六娘子拉扯大，小丫頭肚子裡有沒有文章趙老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六娘子聞言，“嘿嘿”的笑了一笑，然後倒了一杯溫茶遞到趙老夫人的手中道，“外祖母，我屋裡有兩個丫鬟年紀差不多到了，先頭因為是我自己要成親，左右一忙就緩了她們的事兒，可如今我人都嫁了，侯爺又遠赴南邊，我便想趁著涼都的人還沒有來宣城，先把她們的事兒給定下來。”
“一個是攬月吧？我記著她也快十七了。”
“過了年都要十八了。”六娘子糾正後繼續道，“還有一個是流螢，同陸府簽了賣身契的。”
“那賣身契呢？”
“若是外祖母有適合的人選，她的賣身契我會去同母親要的。”
趙老夫人點點頭問道，“你想把人放到莊子上還是成了親生了娃以後再讓她們回來做管事媽媽？”
“攬月衷心機靈，做事夠沉穩也本分，我是想讓她再回來的。流螢也是衷心的，不過性子卻有些溫吞，以後若是做了管事媽媽只怕會拿捏不住機靈的小丫鬟，若是外祖母能替她尋一戶好人家，以後哪怕是在莊子上，也是體面的。”
聽了六娘子的話，趙老夫人欣慰的笑道，“你心裡都有打算就好，這以後，你手上的事兒只會多不會少，若是事事都要找別人來參謀，沒個主見，早晚要吃虧的。”
六娘子點頭道，“主要還是阿遙認識的人家少，一來二去總想不到合適的人去配攬月和流螢。說起來攬月從小跟著我，成親是大事，阿遙又豈能馬虎。流螢雖是陸府的人，可這兩年多來卻也是盡心服侍阿遙的，阿遙也不願委屈了她。”
“你若是想讓流螢待在莊子上，倒還真是有個合適的人選，不過攬月這個卻是要好好推敲一下了……”
祖孫兩人說著便湊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了將近一個多時辰，六娘子方才起了身同趙老夫人告了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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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沈家新宅落址城南，從長安街左邊的第三個路口左拐進去後，便能看到一條寬闊的合澤街，沈家侯府就在合澤街的盡頭，前前後後竟佔了合澤街的一大半。
六月的天暗的晚，待六娘子匆匆趕回侯府的時候，攬月已經在朱門臺階上等著了。
“夫人餓不餓，不然我讓魚安先擺飯？”見六娘子下了馬車，攬月便提裙跑下了臺階去迎她。
“中午在外祖母那兒吃了好多，晚膳就晚點擺把。”六娘子說著任由攬月虛扶著跨進了宅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