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空陰沉如墨,烏雲滾滾而來,卻一直盤亙於上,遲遲不肯降下雨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溫度驟然寒冷起來,秋風瀟瀟,將一樹繁華的桂花吹得簌簌落下,徒留綠葉依然蔥蘢如舊。
終於在未時末降下一場雨來,伴著狂風,兇猛而狂暴,肆虐著大地上的萬物。
諾真的很聽話,一上午都沒有出門,也沒有過去看刺,只是穿著雪狐絨圍領的披風坐在正廳門口,看著樹上簌簌而下的桂花,時而看下正幫她收拾行裝的小丫鬟,時而看下刺所住的偏房緊閉的房門。
她一直在等著下雨,小時候下雨時,娘就會抱著她坐在門口看雨。
她也不知道娘在看什麼,但是會一直靜靜的看著,陪著娘。
雨滴一滴滴落在水面,激起層層漣漪,然後再連成一片,本來紛亂的心竟然會變得安靜下來。
然而,終於她還是失望了,等了一上午也沒有等到下雨,吃過午飯後,她去午休了,雨卻洶湧的下了起來。
狂暴的雨聲中,大家都沒有發現刺的房間裡,凳子被碰到的聲音。
此時的刺一身狼狽,呼吸急促,第一次感受到七日毒的威力,她終於知道,藥效並不是從第六日晚間才發作的,而是中午,她便已經開始感到心神不寧,腦袋裡像有一千根或者更多的針在紮一樣難受。
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她覺得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以前聽到多麼形象的形容,都不如自己親身體會一下來的感受更深。
她的面前放著一粒丸藥,她憑著自己敏銳的鼻子和她的小蛇對藥物的敏感,正在努力的多記住一些味道,她想將這些揉合在一起的味道努力的記得更清晰一些、更準確一些。
好在,少主人昨晚便給了續命藥,讓她有一夜的時間細細研究,但是時間緊張,她並不能研究出真正的解藥,只能根據現有的藥物,來研究它們的配方和具體的用量,這個很難,所以她需要很謹慎。
她只有這一次機會,然後接下來幾天便會根據記憶中的配方和劑量製作續命藥,再下次時,她要首先以身試藥,如果真的能夠達到想要的效果,那麼她和諾將會一段時間內不受七日毒的威脅。
只是,以往絕殺門的殺手執行任務時間一般都不會太長,七日毒一日不解,最終對於身體的傷害有多大,誰都不知道,所以刺最終的目的便是——根據續命藥和自己喝七日毒時的記憶,推算出七日毒的配方,再根據七日毒的配方研製出七日毒真正的解藥。
一想到這個,刺的頭又開始痛起來,疼的想要將頭發全部都揪下來一般,她知道她的想法多麼瘋狂,多麼異想天開,就連她師父都沒有動過這個念頭,自己小時候便想過研究這個,好運的是,那時便已經知道了幾味七日毒的配藥。
她注意力已經徹底的沒辦法集中了,但是還有兩味藥的劑量她不能確定,她不能放棄,她顫抖的拿出銀針刺在自己的痛xue上,用疼痛來幫助自己集中注意力,換取她眼中的一刻清明。
後背的汗已經打濕了她的衣服,額頭的汗滴也順著下巴滴在她的手背上,桌上的小蛇聽到刺痛苦的嗚咽,也緊張的抬起頭,“嘶嘶”地吐著信子。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刺口中喃喃著,抬起頭,她的鼻血已經流到了嘴邊,鼻子裡最薄的部位終於受不了血液的奔突,破裂開來。
小蛇面前那粒黑色的丸藥終於被刺拿起來,放於口中。
但是她卻沒有吞服,而是選擇了咀嚼,這樣藥效也會有,卻肯定與吞服的效果沒法比,因為本來要到胃部才能吸收的藥效,現在到食道便已經開始發散了,所以可能下一次她都堅持不到第六日藥效便會發作,但是沒辦法,她必須這樣做。
外面的暴雨終於減緩了一些,狂風中桂花樹左右搖擺,幾乎要折斷了去。
刺大聲的喘著氣,用衣袖擦去鼻下的血跡,雙手依然還有些顫抖,不在意的拔去痛xue上的銀針,甚至連臉上的汗珠都沒顧上擦拭便拿起桌上備好的紙筆,一邊思考一邊研磨,最終一紙藥方寫成。
體內血液依然有些煩躁,從脈搏中流過,會有灼痛的感覺,頭已經不疼了,但是卻漲的難受起來。
然後她收起桌上的小蛇,細細的摺好那張藥方,收於懷中,然後虛脫般跌坐在床頭,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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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再醒來已經是晚間了,想著諾應該已經吃過晚飯了,刺終於休息過來,恢複了常態。
她匆匆的燒了些熱水,簡單梳洗了一下,並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便冒著還在不斷滴答的小雨走到了主屋拜見諾。
花兒和朵兒見她進來,除了嘴唇蒼白以外,就像沒事人一樣,臉上還是充滿了驚訝。
“明日寅時我們便要動身出府了,所以刺過來看一下,行裝準備的怎麼樣了?“刺俯身給諾行禮後,說道。
花兒和朵兒連忙將已經收拾好的兩個大包袱抬出來給刺看,並幫她打了開來。
諾看到刺已經完全好了,也將心放了下來,微笑著看著刺表示對她的問詢,同時也讓她放心,雖然她沒在,但是我們三個把該做的都做了。
“這兩條裙子不要,帶兩身男裝即可,這一匣子頭飾也不要,這是什麼?胭脂水粉,你們想什麼呢,這次出去,身邊跟著幾千個男人,你們還想著少夫人怎麼打扮?“刺沒看幾眼就不禁皺起了眉頭,兩個小丫頭連連點頭,諾也恍然大悟的樣子。
接著,便聽到刺繼續說:“這個、這個、還有那些,全部不要,再去拿些驅蟲的藥粉攜帶。”
兩個大包袱很快便被精簡成了一個不太滿的包袱,再加一套厚些的衣服就正好了。
這時朵兒拎了熱水盆進來,稟報說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請少夫人沐浴。
然後刺便吩咐花兒按她剛才的重新收拾一下,就伺候諾沐浴去了。
諾今天一天都很擔心刺的身體,但是礙於刺的吩咐,又不好太堅持,所以一天都不太安心,現在她在浴盆裡,背後有刺輕輕的向她背上撩水,她終於按耐不住,轉過身說道:“你的身體已經無礙了吧?”
遂即睜大眼睛,正看到有血從刺的鼻子裡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