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誠志出了錢小米私房菜館的大門,騎著腳踏車怒氣沖沖地回了報社。其實說是報社, 不過是一個兩間屋子的民房, 門口掛個簡陋的牌匾, 上面寫著帝都每週雜談。
帝都每週雜談是個徹頭徹尾的私人報紙, 每週發行一期, 也沒什麼正兒八經的內容, 只刊登一些不知道從哪裡採訪的不知真假的新聞, 起些博人眼球的題目騙人購買。帝都每日雜談面向的群體也比較低端, 大多數是上過掃盲班或者文化水平不高的人群。看這種報紙不需要知識、也不需要動腦子,就看新奇看熱鬧,屬於十分不入流的報紙。
金誠志坐在辦公桌前拿出一摞稿紙開始寫稿子,張民給金誠志送茶水的時候瞅了一眼,只見上面寫道:“今發現一家錢小米的私房菜,還未進門就被這毫無底蘊、毫無格調的名字敗光了胃口……”
“價格高到離譜,嘩眾取寵!”
“廚師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壓根就沒有廚藝經驗!”
……
金誠志怒氣沖沖地寫了一千多字才放下筆,因為用力更猛, 稿紙被劃破了多處,墨水更是滴的到處都是。張民把金誠志的稿子重新抄寫了一遍, 在後頭讓金誠志簽上字後屁顛屁顛地送到了隔壁總編辦公室。
帝都每週雜談一共十個工作人員,他們費了一個星期的勁兒, 終於湊出八個版面的稿件。這期是帝都每週雜談在年前的最後一期報紙, 等他們把報紙銷售出去就可以放假了。
這種街頭小報報紙雖然有個所謂的報刊號, 但是郵局並不給發行, 他們只能自己和一些小賣部、小報攤有聯系,等報紙印出來就給他們送去,一個月結一次賬。報社裡的工作人員也有相關的任銷售務,每人都承擔了一些報紙的發行量。
金誠志以前打著記者的名義到帝都的各種小飯店裡白吃白喝再給他們寫一篇報道,等報紙出來往店裡一送,一般都會留個百八十份的,送親戚送朋友或者放店裡給顧客看。其他的合作過的飯店每期也會買一兩份,既和金誠志保持良好的關系,也能沒事的時候看看上面扯淡的故事解解悶。
張民把各家的報紙送去,剩下的一百份報紙沒轍了。這次去錢小米的私房菜連飯都沒吃上,估計人家也不會買報紙,要是報紙賣不出去,回頭成本啥的還得從工資裡扣。
“金爺,您說這咋辦呀?”張民實在是沒轍了,在這上班賺的又不多,總不能再從工資裡扣錢吧?
金誠志看著桌子上的一摞報紙臉色很難看,綠豆眼睛轉了兩轉終於想出了個主意,他一邊拿起桌子上的呢子帽子扣在腦袋上,一邊吩咐張民:“帶上報紙,咱去錢小米的私房菜!”
“還去那裡呀?”張民一聽就有點打怵,前幾天被人家當面說是要飯的事還歷歷在目,這轉頭又要往去那家臉上實在是掛不住:“金爺,要不算了吧,我看那小姑娘不是個善茬。”
“屁,她就是個沒見識的純丫頭,要是聰明點機靈點早就該好酒好菜地端上來,也就不會惹出這麼多事來。”金城志的綠豆眼睛裡都是算計的光芒:“你放心跟我去就行,等咱一會兒把報紙摔倒她面前她就得老實。”
張民就是跟在金誠志後面混吃混喝的,也沒什麼本事,見金誠志說的信心滿滿的,又屁顛屁顛跟著去了。
這回兩人去的時間比那天早了一刻鐘,店裡還有十來桌客人沒走,有的飯還沒吃完,有的在喝茶消食。金誠志和張民進來的時候瞧見滿屋子的客人,找了一圈才看到坐在廚房裡啃炸乳鴿的錢佳寧。
錢佳寧看到了兩個人也沒起身,這炸乳鴿就得趁熱吃才又嫩又香,等涼了就不是那個味兒了。李曉玉和王亞寒也對這兩個人有些印象,她們見錢佳寧沒出來,互相對視了一眼,也跟著沒敢吭聲。
兩個大男人突兀地站在大廳中間,胳膊上還搭著一堆報紙,飯後喝茶的食客們看到他們都有些好奇,一個個的都議論了起來。
“他們幹嘛的呀?賣報紙的嗎?”
“不知道?看著挺像!第一次見賣報紙賣到別人店裡去的。”
“現在什麼樣的人都有!賣報紙有啥稀奇的?”
金誠志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惱怒地瞪了張民一眼,朝廚房努了下嘴:“還不趕緊把人給我叫出來。”
張民立馬朝廚房跑了過去,剛要進門忽然一根鴿子骨頭丟了過來,正中他的腦門。錢佳寧手裡捏著一根鴿子翅膀,聲音裡帶著幾分冷意:“廚房重地,禁止入內!”
張民被骨頭敲的有些發疼,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腿也不是,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錢老闆,你不出來看看你們的新聞嗎?”
“什麼新聞?”食客們都有些興奮:“是誇小錢老闆的嗎?快給我們念念!”
也有幾個眼尖地問道:“這是什麼報紙呀?不像是帝都日報,看起來從來都沒見過。是哪個報社發行的副刊嗎?”
張民聽著周圍的聲音,難得機智了一回,沒有吭聲。
錢佳寧啃掉最後一個烤乳鴿,終於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他先到水池子邊把手上的油洗掉擦幹淨,這才走出廚房,從張民手裡抽出一份報紙。
“花季女孩傷痕累累,誰是幕後真兇?”錢佳寧開啟報紙看到頭版上的大標題忍不住笑了,順著內容往下面看去。食客們聽到這個題目,一個個的都有些好奇,七嘴八舌地問錢佳寧:“是發生殺人案了嗎?”
錢佳寧一目十行看到最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是有個小女孩身上經常出現一片片的血痕,報紙有理有據地懷疑了家裡的奶奶、鄰居家的二狗子、學校裡的老師,最後發現小姑娘身上原來是跳蚤咬的包太多了連成了一片,她又忍不住撓個不停,所以血肉模糊的結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