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阿耶~”
她一路進來連喊了好幾聲,直把榻上臥著的慶徽帝喊的太陽穴突突的,連忙應答道:“哎哎哎……我的小公主,阿耶在這,莫要再喊了,也不嫌累。”
含元殿內室,太醫令似乎剛剛給慶徽帝看診完畢,手中還端著侍人送來的湯藥,散發著微微的苦意。
令月直直奔到慶徽帝跟前,一把握住聖人的手,眼眸帶著熱意,似哭非哭的,小臉皺成一團……
“阿耶這咳疾是不能好了嗎?日日用藥也擺脫不得這頑疾,這可怎麼是好……”
少女說著說著便有些哽咽,眸子流轉間又不經意看見了枕下帕子的一角,她手疾眼快,立即將其扯了出來……
潔白的絹帕上,一大片刺眼的猩紅之色,甚至還帶著微黑的血絲,將整個帕子都浸染的溼了,令月攤開拿著帕子的手,甚至看見了那點點猩紅染在自己白皙的指尖上,分外醒目……
“哎!你這小丫頭這是幹什麼,怎麼亂摸阿耶的東西呢?快些拿回來!”
看到自己緊急之下藏的咳血的帕子被令月看見了,慶徽帝大驚,假裝微怒道。
但下一刻看到小丫頭落淚的臉,慶徽帝立即說不出話了……
令月心頭湧上一股沉重的暈眩之感,渾身顫抖著,眼眶不受控制的泛起了滾燙的熱意,行行淚珠自眸中滑落,帶著些許的癢意掛在下顎處,猶如晶瑩的露水般,將落不落……
“怎麼哭起來了?阿耶不說你了,快擦擦眼淚,哭的眼睛腫了可不好看……”
慶徽帝手忙腳亂的用衣袖給這個小女兒擦眼淚,沒成想自己越擦越多,小丫頭哭的停不下來了……
慶徽帝看情況不妙,乾脆一攤手,往軟枕上一靠,拿起一個新帕子就咳了起來,似要將肺腑都咳出來似的。
不得不說,這個法子很奏效,令月一見慶徽帝發作,立即止住了哭意,胡亂的擦了擦眼淚,連忙扶著他,給他拍著背……
“這又是怎麼了!韋公你快來給阿耶看看,是不是病情又復發了!”
令月急的團團轉,不禁將正在一旁寫方子的太醫令韋訓叫過來,看看慶徽帝怎麼回事。
不料太醫令卻是沒有動作,隔著屏風慢悠悠的說道:“公主莫急,聖人這是在與你玩鬧呢……”
只聽見慶徽帝忽然哈哈大笑,一切擔憂皆隨著這朗笑聲消散。
令月又氣又覺得好笑,想像往常一樣扯一扯阿耶的髯須,叫他知道戲弄自己的代價,但見阿耶的病態,卻再也無從下手……
“好了好了,阿耶身體好的很!至少看我的小公主嫁人還是有把握的!”
慶徽帝摸了摸少女的發頂,憐愛般的說道,語氣中夾雜著絲絲調侃。
“都什麼時候了,阿耶還要說這種瘋話,我可要不理你了”
令月少見的露出了些許小女兒的嬌態,粉面含羞的模樣立即被慶徽帝穩穩的捕捉到了,他會心一笑。
“瘋話?我看倒不一定,世事難料,昨日所厭,明日歡喜,皆在世事變化,皎皎可不要將話說的太滿……”
“我知道阿耶說誰,那裴延秀我確是沒那麼厭煩了,畢竟人非聖賢,但要說歡喜,我……”
少女微仰著頭,慢條斯理的嘟囔著,看似平靜如水,但一雙小手卻在衣袖中不住的絞著,與面上從容顯然不一致!
“別緊張,阿耶不催你,慢慢來就是,但阿耶還是要說一句,這江山遲早要換人的,新的主人不會像阿耶這樣護佑你,所以,阿耶最大的心願就是給你找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家,說句心裡話,那裴家,確實是阿耶心中最滿意的人選,裴家大郎早已成家,二郎也是定下了婚事,只有這三郎未曾說親,且依阿耶看來,他與你應最是般配……”
慶徽帝鬆鬆垮垮的靠在軟枕上,整個人完全褪去了朝堂上的威嚴與冷肅,眉宇間一片祥和,對坐在他榻邊的少女娓娓道來……
少女眼眶紅紅的,神情動容不已。
“阿耶放心,皎皎定然不會讓您傷心,兒定然會全了阿耶的心願,幸福安穩的過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