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越來越熱了,已經漸入盛暑,向文社的園子裡面冷氣也開起來了,這又是一筆支出。
晚飯時間,何向東在後臺桌子上算著賬單,他天生就不是一個精明的人,也不會做生意,算數也不好,所以他需要一筆一筆反複驗算各種開支,這樣才能把小園子運營下去。
現在房租又漲了,物價也一直在漲,好像全世界所有要花錢的東西都在漲價,可是小園子的觀眾數量卻沒有上漲,票價也沒有上漲,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何向東把記賬本合上,把筆在本子上插好,皺著眉頭深深嘆了一口氣。
陳軍把一杯熱茶放在了何向東,何向東熟悉地伸過去手端起來輕輕呷了一口,這就是當師父的福利,有徒弟伺候著的生活還是比較愜意的。
範文泉也吃完飯了,擦了擦油嘴,說道:“我說東子呀,你算好了沒有,天天算來算去,你有這筆杆子去當會計多好啊。”
何向東笑笑道:“得精打細算,這日子才好過啊,咱們小家小業的,稍一不留神就得賠咯。”
範文泉無語道:“那你還顛兒顛兒地把文工團給退了,我說你這膽子也是夠可以的啊。”
何向東苦笑。
張文海在一旁說道:“退就退了唄,有什麼了不起的啊,在哪兒不是說相聲呢,咱們何向東同志在咱們園子裡面可是班主啊,這可是能拍板做主的人物啊,老話說的好嘛,寧當雞頭不當鳳尾嘛。”
何向東無奈道:“您呀,也別說的那麼好聽,我這個班主當的就跟孫子似得,整個園子我也就能使喚陳軍這孩子,您諸位可都是大爺,我可不敢惹你們。”
眾人大笑。
顧柏墨也來了,他白天開出租,晚上就來向文社說相聲。九十年代開出租的收入還是相當可以的,不過相聲才是他喜歡的事業,他幹得也挺開心的。
顧柏墨無所謂道:“退了就退了唄,沒什麼大不了的,那裡就不是個好好作藝的地兒,限制太多了,哪有咱們小園子好。”
顧柏墨當初也是被人從文工團裡面趕出來的,他當年跟現在的何向東很像,也是如日中天的一位相聲新星,被行內人認為是最有可能成為新一代的文哏大師的人物。
可惜啊,後來犯了錯誤了,被人從文工團裡面趕出來了,星路就此折斷,連相聲都說不了了,最後只能去開出租過日子。
顧柏墨話一出來,眾人心頭又沉了幾分,顧柏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對於相聲演員來說,離開主流相聲圈,離開文工團,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條,更別說何向東還被大腕兒們封殺了。
房間裡面陷入了沉默,眾人面色凝重,郭慶也在,他看了看何向東,眉頭緊鎖著,數度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唉……”顧柏墨也嘆了一聲,他剛才的話純粹是安慰何向東的,他何嘗不知道離開文工團就是死路一條呢,可是事情都發生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房間裡面也就是李泉江淡定一點了,他也是民間藝人,方文岐在上海遇到了他,正好那段時間李泉江日子不好過,方文岐見這人本事不錯,為人也厚道,就把他推薦到何向東這裡了。
事實上,李泉江一直都挺老實的,就是單單純純在園子裡面說相聲,不爭名不奪利,低調到讓人經常會忽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