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位評委都懵了,愣愣看著何向東說不話來了。
這人哪兒來的?路子這麼野啊?
他們在這裡半天了,也沒見著那個藝人進來跟評委這樣打招呼的,還問中午吃什麼?你當這裡是食堂啊?
這人到底是誰啊,誰徒弟啊,路子這麼野啊?
你是來比試的,我們都是評委,你當你在茶館說書呢,還聊家常?不知道這兒的規矩是不允許評委和考生亂搭話的啊?
現在說評書的基本都奮鬥在廣播一線,都是錄制節目的,也沒有辦法跟觀眾聊天。民間小劇場裡面說書的也很少,現在曲藝行都不景氣,大批曲藝藝人都是靠國家養著的呢。
何向東見眼前幾人都不理他,他也覺得有點尷尬,這場子有點冷啊,觀眾不熱情啊,他自己圓了一下:“我倒是挺能吃的,不然也不能這麼胖啊,希望中午有點好吃的。哈哈,咱們閑話少敘,這就開書。”
這孫子總算是把氣給喘勻了。
聽到這路子這麼野的評書藝人終於要開書了,三位大腕才面色才略微緩了一點,等著何向東開書。
何向東眸光一凝,他是張闊如的親傳弟子,也是張氏評書的正宗傳人,現在又被王彌葦調教了這麼久,他的水平早就突飛猛進了。想當初他在西安的時候和單口名家傅盛比試過一場,那一次他還略輸一籌。
但是現在如果讓他們再比試一次,何向東敢斷言自己絕對能全面超越傅盛,讓傅盛輸的心服口服,要知道傅盛可不是什麼等閑之輩啊,人家也是一代名家啊。
所以說經過兩位宗師的調教之後,何向東的說書實力也正式跨入名家水準了,而且是名家裡面比較強的那一類人。
何向東目光溫和地看著眼前三人,丹田一股氣往上竄,從丹田到喉頭這一塊堅硬如鐵,何向東吐字清晰,把每一個字都送到了三位評委耳朵裡面:“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定場詩第一句一出來,這幾位評委眼睛當時就是一亮。他們坐的離何向東有點距離,但是他們卻能很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小夥子的話好像是人家湊到自己耳朵邊說的一樣,自己根本不用費力,每一個字就自動送進來了。
他們都是評書大腕,很清楚這不是靠聲音大就能做到的,聲音大是響堂,聲音一大觀眾就容易覺得吵,小了又得豎起耳朵聽,觀眾會覺得累。但是這年輕人很明顯是練過響堂和打遠兒的,聲音大但是不吵,而且打的很遠,把每一個字都打到他們耳朵裡面。
何向東張嘴就說了這麼一句,就讓眼前這幾位大腕兒對他們刮目相看了。
這三位評委心裡頭紛紛升起一個概念,這人基本功很紮實,但就是路子野了點。
發聲有三種方式,一種是用喉嚨發音,響亮,但易累易渴,總要喝水,一場說下來,肚子裡面水就開始晃蕩了,而且說多了第二天嗓子得啞。
第二種是用胸口發音,用胸口發音比較累,觀眾離的遠了就聽不見了,離的近了又覺得吵得慌,而且這種發音對演員身體損傷很大,幾年說下來人就要廢了,說不定在臺上說到一半吐血都是有可能的。
最好的方式是用丹田發音,觀眾離得遠也能聽得見,離得近也不覺得吵得慌,而且演員說的也自然,使活兒很輕松。所以懂得發音的相聲演員在說話的時候,你往他肚子上一摸,從丹田一直到喉嚨,這一塊是硬邦邦的。
何向東就是用丹田發音的,也苦練過響堂和打遠兒,一句說完第二句就出來了:“什麼人撒下名利網,貧困富貴不一般。也有騎馬和坐轎,也有推車把擔擔。”
三位評委眼睛再次一亮,第一句他們聽到的是這人發聲功夫,後面幾句聽的就是這人說定場詩的水平了,這節奏和裉節把握太到位了,厲害。
“騎馬坐轎修來的福,推車擔擔命該然。駿馬拖著痴呆漢,美婦人常伴拙夫眠。八十老翁門前站,三歲頑童染黃泉。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這報應……”
何向東拿起了醒木,三位評委也被何向東這一番定場詩引得步步入神,他們現在就感覺這個教室都沒有光線了,就剩下何向東那一人一桌在閃閃發光。
他們瞧著何向東拿起了醒木,這一刻他們所有人都把氣屏住了,精神高度集中,靈魂彷彿都要飛出來了一般。
“啪……”醒木落下,何向東吐出最後兩個字:“迴圈。”
三位頓時感覺要出竅的靈魂隨著這一聲敲響被重重打落回他們身體的裡面了,他們頓時感覺渾身酥麻,身上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種感覺太難以言喻了。
“好……”三人下意識就大聲叫了一聲好,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