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甫見她站在自己身後,形容憔悴面色蒼白,心裡頭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去。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想說的?”
趙元善低垂著眼,知道有些事情是要跟他說了。於是她平靜的回道:“裴敬甫,我就要死了。”
她沒有抬頭,不知道裴敬甫現在的神情,繼續接著說道:“我之前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那個夢我也不知道實際上是真還是假,但我想,那應該就是真的——有些事情我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荒謬,我也覺得,可就是這麼發生了,我其實早就該死了。我一直覺得,我父親,趙家會有那樣的結果,是權利鬥爭更疊的正常現象,我只是處於這麼一個要去糾結的中心,之前我從沒有想過,我活著是為了什麼,曾經我活著是為棋子,但如今,什麼都再一次失去了之後,我發現我的存在好像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原本是想讓你相信我已經葬身火海了,等我刺殺了楊佑,我便會自盡,這樣就好像什麼都沒有來過一樣,跟誰都無關。”
她說完這番話,才抬頭看裴敬甫。裴敬甫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但她也不知道怎麼的,看著他眼眶突然就紅了。“裴敬甫,其實我沒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我父親曾經對不起你,可你卻依然對我很好,你沒有因為我父親的原因苛待過我,其實我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對我好的。”
裴敬甫看著她翻紅的眼眶,須臾,道:“還有什麼?接著說。”
趙元善伸手拭去眼角的水霧,“其實以前我是在利用你,害你受了不少的冤枉。我死了對你其實也挺好的……”
“不好!”裴敬甫沉沉說道。
趙元善怔了怔,然後便看到裴敬甫痛心的看著她,一字一句:“趙元善,你是如何心安理得的說出這番話來的?你死了,我怎麼會好?!”
一時之間,趙元善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裴敬甫沉著臉,語氣緩了一些,問她:“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想說的?接著說吧,既然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心裡就不要藏著東西了。”
趙元善頓了頓,“沒有了。”
她想剛才她那番話他或許是聽不懂的
裴敬甫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問你一個問題。”他嚴肅且認真的問她:“趙元善,不管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初衷是什麼,什麼目的我都可以不去在乎,但現在我只想你真心實意的回答我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趙元善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直白問的一愣,一時語塞。
“剛才說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話,反倒是這重要的一句你說不出來了?還是你自始至終只是因為你們趙家,對我從無一絲感情?”
趙元善背過身,兩手交疊在身前緊緊攥著。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說道:“若是真的沒有,那天我就不會答應跟了你——”
聽到這個回答,裴敬甫心中瞭然,之前的怒氣一併全消。
“好,有你這話就夠了。”
趙元善愕然,難道裴敬甫對她之前說的那番話,沒有一點的疑問麼?
“你在府裡休息一下,讓驚鵲給你收整收整,過會我帶你離開京師。”
“離開京師?”趙元善不明所以,“要去哪裡?”
“救你。”
“救我?可……”
“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破解的,更何況我不能看著你就這麼死了。”看到趙元善滿臉疑惑,他又道:“到時候去了你便知道了。我先去一趟錦衣衛司,你在府中好好待著不要再亂走,不要辜負我。”
“裴敬甫!”趙元善叫住正要出門的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太師府那具屍體不是我的?”
“要找一具跟你相似的屍體的確不易,你甚至將自己的手鐲戴在了那具女屍身上,可那是不是我的女人,我認得出來。”裴敬甫說道,“也真是難為了你那個表哥,竟然去別人家裡偷屍體。”
當時裴敬甫有一瞬間以為趙元善真的死了,但他沒有在那具屍體上發現趙元善一直戴著的長命鎖,那個長命鎖,趙元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弄丟或者摘下的。巧合的是,衙門正好有人報官自己家病死的女兒在入殮當日被人偷了。
如果趙元善還活著,滿京師又找不到她,那她要麼在趙元慧那裡,要麼就是王澤安那裡了。
懷疑之後,裴敬甫便派人暗暗監視王澤安和歐陽府的動靜。後來發現,王澤安居然帶著趙元善去了皇宮。
趙元善知道什麼都不必再問了。
“之前,無為曾經給過你一個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