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天在羅建家裡度過了寒假的最後十天。元宵節林浩天在商場裡呆了一天,下午商場提早歇業,羅建帶他去吃東西。
那時候煙花管制還並不嚴格,每年區政府都會在濱河路舉辦盛大的煙花表演,濱河路最熱鬧處從東到西兩公裡的距離,一場半個小時的煙花表演下來,燒掉好幾千萬。
下午六點半商場關門,兩個人徒步去往濱河路。煙花表演八點開始,他們走過去的這段時間路上人潮已經很擁擠了,兩人被人群裹挾著前進,林浩天明明努力跟在羅建後頭,但是三番五次被人橫叉到前邊來,往前走兩步的功夫,就跟丟了。
天已經黑了,路燈徐徐亮起,但是揹著燈光看人全都是一溜黑後腦勺,什麼也看不出來。林浩天想喊一聲又不好意思,心裡焦急,只能蒙著頭邊走邊踮著腳找人,周圍拖家帶口熙熙攘攘,愈發襯的他孤單。
“又跟丟了?”
林浩天被突如其來搭在肩上的手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羅建,才放下心來。
“人太擠了。”
濱河路遙遙在望,人流從四面八方湧到這條街上來,羅建看著前面擠擠挨挨的肉山,確實是太多人了。
“嗯,我也沒想到。”羅建隨口說。
羅建的手搭在林浩天肩膀上的手一直沒有放下,倆人隨著人流往前推。
“羅先生以前來看過麼?”
林浩天聲音處在變聲期,有點啞,旁邊又熙熙攘攘,羅建一時沒聽見,便稍稍低下頭湊到林浩天耳邊,“你說什麼?”
“我說,羅先生以前沒來看過麼?”
羅建聽懂了直起身來,對他搖了搖頭。
人群中交流實在太困難,林浩天和羅建都放棄了,所以只搭著肩往前邊走。這樣搭著肩走下去倒是容易了不少,沒再有人試圖插進倆人中間。
這次煙花表演的中心在安信酒店前邊,門口搭起了一個舞臺,煙花表演開始之前區政府領導例行來致辭,現在拉著隔離帶,把人群隔離在外。安信作為最佳觀景點,酒店大廳已經淪陷,很多人不管是否吃飯就闖進來,弄得整個大廳烏煙瘴氣,比外邊還要吵嚷幾分。
羅建早早就在十三樓的西餐廳訂了位子,拖著林浩天一路進了餐廳才稍微消停點。當然也好不到那裡去,平時死貴的難吃餐廳今天人滿為患,很多年輕情侶花錢來買觀景位置。
服務生檢視了預定記錄。把兩個人引到落地玻璃窗一角,這裡被綠植圍起來一處空間,安靜私密了不少。林浩天往下看去,路上只剩下擠擠挨挨蠕動的人頭了。
羅建刻意坐在背靠牆的一角,這邊視野並不如林浩天那邊廣闊,不適合觀景。他放鬆地倚在了墨綠色的環形沙發裡,燈光一照,顯得有些疲憊。
“羅麥什麼時候回來?”林浩天有意打破兩人之間的安靜。
“應該快了,還有五天他開學,這兩天應該就回來了。”
林浩天點點頭,羅建問他:“你開學要準備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麼?我讓你今天過來拿缺的東西,一天下來你怎麼什麼也沒拿?”
“我沒什麼好準備的,不缺的。”林浩天笑著回答。
羅建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思索。正好服務員拿著選單過來,讓兩個人點餐。
羅建:“讓他點吧。”
林浩天點了幾樣,又翻到最後的中餐,看了一會兒給羅建點了一份鹵肉飯。
這家西餐廳的招牌菜是鹵肉飯。很沒尊嚴。
小地方的西餐廳想要活下去總得另闢蹊徑。
服務員拿著選單走了。
羅建似乎是要笑,林浩天回視,笑的有些靦腆。
“你怎麼知道我不吃這個?”
“上次在海南的時候發現的,當然,您也不喜歡吃火鍋。”
羅建點點頭,“嗯,看的還挺仔細。”
服務員上菜的時候多上了兩雙筷子,對正宗西餐來說這得是奇恥大辱,然而在這裡卻得入鄉隨俗,畢竟給錢的是大爺。
林浩天猶豫了一會兒是要用筷子還是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