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阮佲不懂事,帶他去北方玩,吞了好大的一口雪進去,開心地張大嘴巴,然後告訴阮媽媽。
媽媽,我剛吃了好多雪,好冷啊。
阮媽媽問他你吃什麼了!什麼雪?
雪呀!阮佲指著地上的紮似的雪,阮媽媽一聽了臉嚇白了,你就這麼吃下去了!?你吃了多少啊你告訴媽媽。
阮佲比了一下,一個團子那麼大,阮媽媽眼前一黑,後來阮佲肚子疼,很快的反應,阮媽媽捶著阮爸爸,一路抱著孩子往醫院過去。
他吊了水,焉了吧唧的,肚子又疼,趴在阮媽媽懷裡哭,疼哭的,也是傷心哭的,因為阮媽媽決定掛完了水就坐火車回家去。
阮佲哭了又哭,回家的路上也在哭,不認識的阿姨說這小孩子怎麼這麼會哭,然後給了一顆糖,摸摸阮佲的頭,說別哭啦,吃個糖。
糖是大白兔,他一邊含著一邊困起來,睡著了。
那時候阮佲真傷心啊,若是沒有玩雪就好了。如今想起來他也不記得為什麼小時候突發奇想地要吃那麼一口雪了。
這是阮佲最直觀的一次記憶。
真冷,冷到肚子都生病了。
從此以後他狠上這種絞腹殘忍的疼痛。
阮佲蜷起身,因為同樣寒冷的觸感,引發了童年不好的回憶,他光腳跑的時候一般是冷的,刺的,另一半是熱的,麻木的。
他拿東西砸傷了對方的頭,或許是這樣的反抗激發了對方的暴虐心理,本只是抱有讓對方失去行動力只能乖乖聽話的程式反應,在某個輸出時刻,最終結果變成太麻煩了,幹脆一刀解決了吧。
他已經不太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了,用手握住了對方刺來的刀子,因為疼,比切水果切到手還要疼,他那時候就已經不太記事了。
掙脫對方,砸了對方的頭,他鞋子也沒穿,抱著丸丸和大牙,電梯不能用,就用樓梯,一直轉圈,轉圈,後頭噠噠噠,颳著水泥牆的聲音。
他跑出去,一分鐘不到,腳就凍得沒知覺了,哪裡在放煙花,平安夜放什麼煙花呢?
家家戶戶都是黑的。
門衛室也是黑的。
阮佲想砸窗,大牙突然很兇地叫了起來,阮佲就跑出了小區,他翻過門口的車欄杆,跑到馬路上,計程車司機嚇了一跳,但還是讓他上來了。
計程車的司機說幫你報警吧,阮佲摸了摸口袋——睡衣沒有口袋,他說謝謝,他的手機落家裡了。
阮佲站在醫院門口,他拒絕了計程車司機好心的幫忙,自己走了進去,一直疼著疼著,其實就不怎麼感覺得到了,因為最後都會變成木木的,及其遲鈍的反應。
他想要睡覺,隨便那一床,沒有被子也可以。
睡著前他想起來,之所以能掙脫,因為大牙咬了那人的肩膀,所以狗嘴吧也是紅的,他以為是自己手流出來的血沾上的。
護士抱走大牙丸丸之前,阮佲輕聲說對不起啦,把你們毛都弄髒了。
後來他迷迷糊糊的,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他上次在食堂裡說不管怎麼樣他都認得出關先生,所以阮佲說疼,只知道這人一定是關先生。
“不疼,你繼續睡,我給你弄下傷口。”
阮佲也不確定自己點沒點頭,在枕頭上擦了一下臉算作聽見了。
他睡了一會又醒了,醫院的白日燈很強,死白死白的,阮佲不喜歡很強的燈光,他偏愛暖黃調的,所以搬過來後關聞鳩就把家裡的燈都換了一遍,換成更為柔和的光調。
阮佲記得好像幾分鐘前人還在,所以他問進來的護士,護士笑著說你睡迷啦,關醫生去處理事情去了,叫我看著你醒了。
護士說你最近是要在這住段時間,真佩服你這麼冷的天光腳就出來了,幸虧沒凍很厲害,但還是要養養,你的手也是,手心好大一條口子。
阮佲眨眨眼,這才覺得手和腳重新活起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