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他眼裡,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關聞鳩撐著下巴這麼想,被他說可愛的人此時插著腰,繪聲繪色地模仿著暴怒的阮媽媽。
他是阮媽媽的親兒子,如同老話所講,他清楚知道阮媽媽生氣時候的樣子,叉腰瞪眼,一根頭發絲也是緊繃的,從嘴裡吐出來的不是汙耳的汙言穢語,而是在這段婚姻中深刻體會到的幽默機智,常把阮爸爸說得直搖蒲扇,幹巴生著氣。
關聞鳩想這會是知道瞪眼是和誰學得了,阮媽媽也是這般,瞪著精神眼,炯炯有神,還很倔,阮媽媽抬著下巴的角度也和阮佲學的吻合。
“我媽說——”阮佲掐著尖嗓子,“別看你爸,以前那時候沒少把鍋給燒了,還說你們兩個!”說到這時阮媽媽當時環著手臂,把過來厚臉皮賠罪的阮爸爸頂了回去,並且對於阮爸爸褶子臉的笑容表示難看,好像就他拉低了阮家顏值的平均值,是該好好檢討檢討自己了。
阮佲也環著手臂,學著阮媽媽胯部一動,想象空氣中的阮爸爸,被他頂了回去。
“呵——男人。”字音拖得很長,充分學到了阮媽媽鼻子朝天的不屑,“給他後頭紮個竄天猴,飛到天上去,俯視大地才知道自己多麼渺小。”
被他一呵,大牙咻地蹲坐起來,看看發神經的阮佲。
阮佲瞪眼:“看什麼看。”
關聞鳩笑著對他招手,阮佲不情不願地過去,坐在了膝蓋上,他的表演慾還沒消下去,此刻激發了全部熱情,恨不得將往常阮媽媽阮爸爸之事都演一遍,在他眼裡阮媽媽他們像個古樸的首飾盒,外頭簡單,但裡頭都是翡翠瑪瑙。
盡管隔著一個螢幕,關聞鳩卻充分體會到了另一個家庭的模式,他們像清澈溪流下的圓潤卵石,堅硬無比晶瑩剔透,也像春天的油菜花田,趕走了灰撲撲的落葉和泥土。
他像一朵可愛的小油菜花。
阮佲捂住關聞鳩的眼睛,那目光像根火柴燒著了蠟燭上的芯子。
他看著自己腳趾頭像貓爪子五指展開,卻說:“我想你了。”
五個腳趾頭並攏,後來吵著要和關聞鳩比比誰的腳大,關聞鳩挑眉,大腳將明顯小一號的腳壓在下頭,搓玉米棒似的,阮佲直喊停。
更有大牙頂著丸丸,似乎好玩,也拿著爪子比比,涼涼的小肉墊擺在腳背上,像顆涼涼的小星星,關聞鳩故意唬著臉說:“誰準你吃豆腐的?”
阮佲嗤笑一聲,拍拍膝蓋,大牙頂著丸丸跳上來,把兩個小家夥抱了滿懷,“不理他,大尾巴狼。快,壓死你爸。”
三個都在關聞鳩身上,其中一個還會撒嬌,晃著腳,說要給他講故事,阮佲說要給你將蘑菇的故事。
關聞鳩問:“誰寫的?”
阮佲說:“不知道。是個偉大的作家。”
關聞鳩低頭,埋在頸窩,“哦——偉大。那麼說說看?”
“從前——有個蘑菇。”
嗯。關聞鳩回應。
“然後呢,有隻大灰狼,餓了好久。”
“餓了多久呢?”
“餓了有月亮變圓了那麼久,餓到看到花田的蜜蜂也想要嘗一口,可是蜜蜂有刺啊,經常蟄得它鼻子腫腫的,這讓它變得不是那麼威武,別人都笑它。它更不願意去吃蜜蜂了,所以只能繼續餓肚子了。”
“所以,最後是一顆蘑菇吸引了它?”
“你想啊——它可以去抓小雞,去抓兔子,甚至去抓小羊羔,肉美味鮮,小羊羔的尾巴搖得多麼可愛,像個鈴鐺,小雞的茸毛讓它看上去圓滾滾的,也是那麼可愛,兔子敏捷潔白,像月亮那麼潔白,可是為什麼餓了肚子的狼卻選擇了樹底下最醜的,沾滿了泥土的蘑菇呢?”
這是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答案在互相間的目光中吐露出來,在阮佲轉著眼睛時,在關聞鳩是不是啄吻膝蓋上的愛人的眼睛時。
他的眼睛就像小羊羔的搖動的尾巴,掛了一隻金色的鈴鐺。
“為什麼呢?”關聞鳩問。
“因為……”阮佲眯起眼睛,“你猜。”
隨後笑倒在關聞鳩懷裡,不明所以的大牙跳了下去,不忘伸爪子向他討要懷裡的丸丸,阮佲親了好幾口丸丸的頭,丸丸抬頭碰碰嘴,大牙急得不行,阮佲才把丸丸放到大牙腦袋上,那裡日積月累,已經形成了個丸丸的屁股,讓大牙看上去有點蠢。
已經不好看了,日後怎麼找媳婦?
操什麼心?有我在還怕找不到媳婦?
大放厥詞,你還要給狗做相親節目?
“相不相親我不知道。”關聞鳩一邊說,一邊把人抱起來,往房間裡走,還回頭殺了個眼神,讓大牙不敢跟過來。
阮佲撇嘴:“你嚇到狗子了。”
“那麼大了,膽子該練練了,我家的孩子怎麼能這麼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