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連連點頭,看了窗臺一眼,突然問:“關醫生那盆好看的花怎麼沒了?”
“啊,那個啊。”關聞鳩眯起眼睛,頓了頓說:“我不太會養,白糟蹋了。”
“那是挺可惜的,不過我們普通人,沒點知識,怎麼養得好名貴的花呢。我以前也想養點好看的,但看人家說的什麼要精細的養,早上怎麼樣,晚上怎麼樣,想想自己不適合就放棄了,還不如養盆仙人掌呢。”
關聞鳩沒說話,看看窗臺,護士長打擾時間良多,匆匆說了再見離開了。
窗臺確實是空曠了許多,連別的人也注意到了,幾時沒空去看,也落了些灰在上面,手指一抹就是眾星拱月般,黑乎乎的塵埃裡陷下兩個半圓的指腹印,有點像第一次拿出來的黑乎乎的大部頭上,阮佲很實在的十個手指印,稍微細一點,小了一圈。
關聞鳩把無意義的兩個指腹印拍了下來,拿了沾濕的抹布把窗臺上的灰都擦幹淨了,像打了一層高光的釉色,雨後打完的石階也是這麼油亮晶瑩。
常年放花盆的一處留下了圓形的褐色印子,費了點力氣才稍稍祛了點,關聞鳩還查了下,怎麼清理才好。
過會手機震動了一下,阮佲膽子如同倉鼠,一點靈異傳聞就把自己嚇的,現在發訊息則是控訴關聞鳩講得恐怖,做了一晚的噩夢,早上起來胸口泰山壓頂,一抬脖子就是大牙的屁股,還不客氣的拿阮佲的胸口當了坐墊,還睡得異常舒服,腳一伸,一爪子捅到了臉上去。阮佲黑著臉把大牙趕下去,它還沒睡醒,趕下去不說,屁股一挪,又佔了地方繼續夢裡會帥哥去了。
關聞鳩看螢幕阮佲繪聲繪色說噩夢怎麼恐怖,大牙又怎麼可惡,任他連發了三通訊息。
關聞鳩略略反思了一下昨天的七大靈異故事,或許是有些講過頭了。不過阮佲自己很快轉了話題,從噩夢轉到了大牙放了個臭屁的事上頭。
阮佲苦著臉忍受大牙放的屁,他很希望自己能靈活地暴起沖出房間,但事實上輪椅是勻速的,並不能助他快速逃離。
想象著阮佲邊捏著鼻子邊騰出一隻手一個字一個字敲過去。
就連丸丸都被臭醒了!!!
阮佲連發了三個感嘆號,關聞鳩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感同身受般。
他很好奇地問阮佲大牙就沒被自己臭醒嗎?
阮佲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仍在睡夢中幽會的大牙,不曉得做了什麼美夢腿一蹬一蹬的,睡在臭味裡還美妙地笑起來。
阮佲好容易從房裡解脫了出來,恨不得把自己掛在陽臺上,臭味餘味不盡,從鼻腔竄進胃裡,戀戀不捨地到處留下自己的分子,東一碰西一碰,快速閃過的芝麻湯圓,桂花,油墩子,鍋貼,小籠,血糯米粥,鹹鴨蛋,色香俱全也無法戰勝的臭味,拿著黑色的小旗子哈哈的大笑著,臭到腦門疼。
丸丸給自己洗臉,活像受了打擊,也恨不得學阮佲趴在一處等死,阮佲拉開陽臺的門,細雪的清寒味被帶進來,下一瞬哪怕寒風瑟瑟阮佲也覺得好像到了天堂。
阮佲只傳送了四個字給關聞鳩。
關聞鳩一看回味無窮。一下就樂了,嘴角揚上去又覺得不好,趕緊到原位,過一會又忍不住悶笑一壺,直到護士敲門告訴他病人來了,關聞鳩收起手機,板正了臉。
大牙醒來的時候舒服地張了個嘴,伸了四隻腿,打完哈欠後咂了幾嘴,舌頭再舔舔,一個夢就醒了,像泡完澡捶完背的大老爺們,一下子翻身站了起來。
他先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視線問題,有些矮了,要抬頭看了,歪著腦袋思考了一瞬,大牙曉得自己這是睡著的時候被鏟屎的移動位置了。
大牙蹲坐在地板上,涔凉,有些凍屁股,再一聽昨晚轟隆隆的掛牆壁上的長條東西不響了,大牙那後爪扒拉了一下後勃頸,撓撓癢,順順毛。
順完了才重新站起來,目光炯炯有神,房間裡沒人,它自得其樂,聞聞地板,角落,到處巡視了一遍,確認了鏟屎的和昨晚的毛線團連根毛都沒留下,它才踱步到門前,歪著腦袋看了會門把手,後退幾步,嘿呦一下直起身子,可惜堅持不了幾秒,它還是個孩子,夠不到門把。
大牙前爪刨土一樣刨著門板,稀裡嘩啦,喀拉喀拉發出聲音。
兩下刨門,一下叫門,再兩下刨門,再來一下哀叫。
三組有餘,門才開了,大牙連著叫,對著阮佲,又轉了一圈繼續叫,左右踱步,最後傷心地伏在地板上,哭了一陣。
阮佲簡直要被鬧得心疼,這控訴的,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控訴它早上放屁的事情,自己就先委屈上了。
“行啦,看把你委屈的。”阮佲嫌棄地伸出手,大牙一骨碌翻身,幹脆當死了,四腳朝天,伸得筆直筆直的。
阮佲瞪著大牙,大牙腦袋一歪,裝死裝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