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立在內殿的窗前,一襲素錦宮裝,倒像是月光織就的。
她的面容說不上極美,卻有一種奇異的明淨,彷彿秋日裡無雲的天空。
眉是淡的,眼睛卻極黑,看人時並不轉動眼珠,只將整張臉緩緩移過去,顯出一種近乎木然的端莊。
她的嘴唇薄而蒼白,時常抿著,像是含著一句永遠不能出口的話。
身量不高,骨架纖細,行走時裙裾紋絲不動,恍若一尊精心雕琢的玉人,被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
宮人們私語,說太后娘娘的頭髮最美,漆黑如墨,長可委地。
但她總將它們梳成最簡樸的高髻,不戴珠翠,只用一支素銀簪子固定。
那簪子尖利異常,在陽光下偶爾閃出冷光,倒比任何珠寶都更攝人心魄,從前當皇后之時如此,現在亦是如此,只是現在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但是又多了個曹爽………
“來人,去丞相府找柏靈筠夫人幫哀家傳個口信,就說哀家希望看在哀家和先帝的面子上留陛下和皇后一命。”
“諾。”一名永寧宮的侍衛彎腰作揖領命道。
夜色如墨,九龍殿內火光忽明忽暗,永寧署令蘇鑠、黃門監劉賢從殿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頗為狼狽之人,那是中領軍許允。
“僕有愧陛下重託,未能守住宮門,讓曹訓帶兵闖了進來,是僕無能,請陛下治罪!”中領軍許允抱拳作揖道。
“宮外的情況如何?”曹芳無奈的道,暫時沒有表態。
“啟稟陛下,宮外夏侯將軍、衛將軍甄像所部已經失去了聯絡,想必、想必已經凶多吉少了………”許允頗為絕望的道。
“怎的不見光祿大夫張輯?張輯不是與許領軍同在宮中主事?”曹芳有些悲痛的道,顯然是對張輯的結局有了猜測。
“啟稟陛下,張輯戰死了,僕、僕親眼看著他被曹訓殺了。”許允悲痛的道。
“若是太后那邊答應幫陛下的話眼前的局勢或許能扭轉,陛下,您不是已經向太后求援了?”永寧署令蘇鑠懷有一絲期待的道。
“太后她拒絕了,沒有答應幫朕。”曹芳面無表情的道。
“陛下,那僕等現在該如何?就這樣在這兒等著丞相的人殺過來?把僕等一個個都砍了?”黃門監劉賢絕望的道。
“卿等、卿等可自決之。”曹芳說完彷彿全身的力氣都已被抽空了。
“僕等誓死保衛陛下!”許允毅然決然的道,而後便提劍向殿外走去,遠處的喊殺聲越來越近,
蘇鑠、劉賢互相對視一眼,默契的選擇了留在殿內,畢竟他們二人出去殿外迎戰也幫不上太大的忙。
九龍殿外曹芳的甲士已折損大半,許允殘存的幾個親衛持刀護在他身前,刀刃滴血,喘息粗重。
曹訓的兵卒如鐵桶般圍攏過來,長戟森然,寒光刺目。
“許士宗,念在這些年同朝為宮的份上,汝現在放下武器,本將可以做主給汝一個痛快,汝死後善待汝的家小。”曹訓在身邊親衛的簇擁下從九龍殿前的臺階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曹訓,汝等乃亂臣賊子,本將今日奉命清君側,成王敗寇,與汝沒什麼好說的,今日無非就是一死而已!”許允繼續揮劍砍殺著向其聚攏的曹訓麾下計程車卒,身邊的親衛越來越少………
曹訓無奈繼續向前,揮劍便刺,加上身邊的親衛出手,片刻之後許允便只剩孤身一人,艱難的站在血泊中。
下一刻,十餘名士卒一起用力,持長戟向許允砍去,許允再也無力招架,就這樣倒在了九龍殿前,
在這一刻許允想起了妻子阮氏和他們的孩子許允之妻是衛尉阮共之女,相貌醜陋但才智過人。